“那之後呢？”黃雨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嚇得大叫起來，連腿都軟了，沒過多久樓下的其他醫生護士聽見動靜，就都趕過來了。”
“那你有沒有看見什麼人離開？”
“這個……”趙媛眉頭微皺，想了一會兒道，“我記不清了，等到人都上來之後我還是怕的不行，沒注意有沒有人離開，你們呢？”趙媛回頭問向那些站在後面的同事，或許他們能注意到什麼也說不定。
然而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從互相的眼神中看出什麼，茫然地搖搖頭。
黃雨輕輕嘆息一聲，一條重要的線索就這麼流失了，要是能沿著繼續追查下去的話，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至少不是一無所獲，既然他在這裡可以不引人注目，八成就是醫院的人吧。”蒲範強朝現在正聚集在六樓的醫生護士掃去。
黃雨愣了一下，這句話她似乎之前從未跟誰說過，對，就是在跟張楊討論何向群案子的時候。
黃雨忽然想到了什麼，順著蒲範強的目光朝人群望去，搜尋一番之後終於是發現了她要找的那個人。
“王超醫生，今晚你也在啊。”黃雨最終把視線定格在一個熟人的身上，正是之前跟她見過幾面的王超，何向群一案的重要證人。
王超看見黃雨之後顯然也是有些驚訝，連忙擠出一個笑容回應道：“是啊，又碰上這麼一件事，最近可真是不太走運。”
“你認識？”蒲範強輕聲問道，看起來黃雨似乎對他很是在意。
“嗯，上次何向群案最後一個見過何向群的人，今天他也在醫院，我覺得有點過於巧合了。”
蒲範強打量了一番王超，看起來很普通的一箇中年醫生，無論是談吐還是行為，都沒什麼異常的地方，不過蒲範強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被一個人的外表所欺騙，要知道善於偽裝的人他見得實在太多了。
不過同時他的嘴角揚起一絲自嘲的弧度，自己不也是這種人嗎？
“怎麼樣，你覺得他可疑嗎？”黃雨見蒲範強沉默不語，以為他在思考什麼。
“不知道，多注意一下他吧。”
黃雨還想再向王超多問點什麼，從他的身後忽然伸出來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王超回頭之後臉色忽然變得恭敬起來，“樂院長，您…您怎麼在這兒？”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之前與程小芳見過面的樂海良。
“今晚在醫院裡處理一點事，沒想到又發生這樣一件事，真是……唉。”樂海良重重地嘆口氣，短短數日之內自己的醫院發生了兩起命案，換作是誰也會感到煩躁，“這兩位是……”
“哦，他們是警察，也是程醫生的朋友。”
樂海良目光在黃雨蒲範強兩人之間飄忽，道：“我就想知道，你們警察到底在幹什麼？上次是我們的保安，這次又在我們醫院，難道說你們都一直在安逸地過日子嗎？人都已經死了兩個你們還一點進展都沒有，非得要死更多的人才有線索麼？”
黃雨被樂海良突如其來的指責怔住了，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蠻親切的人會突然動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王超也是被這異樣的氣氛所籠罩，很自覺的沒有出聲。
“怎麼了？都被我說中了，所以不敢出聲反駁了？”
“對不起，是我們的失職，不過我們會盡快找到兇手的……”
“你這樣敷衍的說法我不想聽，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這個死的人是誰，又為什麼會在我們醫院，你不會連這個都還沒有查出來吧。”樂海良語氣生硬地說道，沒有給黃雨一點好臉色看。
“死者叫程朋，是一名來醫院探訪親人的人，具體情況的話請恕我們不便透露太多，不好意思。”黃雨的話剛到嘴邊，就被一旁的蒲範強搶先一步答道。
樂海良這才把注意力放到蒲範強的身上，從那個鼻子裡冷哼一聲，“看你樣子似乎對破案胸有成竹啊。”
“案子，一定會破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好啊，記住你說的話，但千萬不要讓我們等的太久，否則你們就等著被處理吧。”樂海良最後放下一句狠話就離開了，接連在他的醫院發生兩件命案，他要面對的壓力可想而知，使得他把一肚子的火發在了警察身上。
“對不起，害得連你一起被訓了。”黃雨向蒲範強投來歉意的目光，不管怎麼說案子一無進展她還是有一定責任的。
“沒事，誰遇到這種事都會心煩的，我能理解。”
“那個……”兩人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黃雨回頭看見的還是一張熟悉的臉，“你們找到小芳姐了嗎？她沒事吧？”
“你是凌青吧，她沒事，現在在辦公室陪著水瑤。”
“那就好，剛才看她的樣子，真的很擔心她出事，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小芳姐有那樣的反應，死的那個人是不是小芳姐認識的？對她的打擊那麼大。”
“是。”黃雨還在猶豫該不該告訴凌青程朋的事，蒲範強又再一次替她回答道，“那個人跟小芳的關係很好。”
“怪不得，看見小芳姐哭的那模樣，我都心疼死了。”
“這兩天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請假的事我去給你們院長說。”黃雨回想起之前程小芳難過的神情，心底裡再次湧起了深深的自責。
“也好，小芳姐最近上班也是悶悶不樂，看起來就像是有心事一樣，都沒怎麼休息過。”
“黃雨，有發現。”
一名同組的警察走過來在黃雨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黃雨的臉色瞬間變得驚喜起來，“真的？”
“嗯，李隊長叫你們一起過去。”
“好。”
“怎麼了？”蒲範強看著那名警察急匆匆地走掉之後好奇地問道，直覺告訴他有好訊息。
“凌青，你們醫院每層樓都有監控吧？”黃雨沒有回答蒲範強，而是轉而問向凌青。
“是，不過只有六樓以下的地方有，而且只是在大堂內。”
“有就好，”黃雨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笑容，“李隊要我們過去看看今晚的監控錄影，說不定會有發現。”
***
“小姑，你剛才怎麼了，為什麼哭啊？”
靜謐的房間裡，只有安水瑤輕柔的聲音和程小芳平緩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再聽不見其他雜音，外界的紛擾似乎都被門窗所阻隔，絲毫不能滲透這間封閉的屋子。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傷心的事。”程小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安水瑤的面前繼續保持以往的自己。
倘若連自己都倒下了，那水瑤怎麼辦？
安水瑤瞪著她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程小芳，似是對她說的話有著幾分懷疑，“小姑跟剛才的那個蒲叔叔，關係很好嗎？”
程小芳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是啊，他是我的高中同學。”
“長得很帥呢，小姑的同學都長的很好看，看起來也都是好人。”安水瑤笑嘻嘻地說道，末了還不忘誇讚一句，“當然小姑你最好看。”
程小芳無聲地笑笑，輕輕地揉搓安水瑤的頭髮，“我們的水瑤才是最好看的，將來長大之後一定是個大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呢。”
安水瑤將自己的身體又朝程小芳的懷裡靠了靠，雙手緊緊的抱住她的腰，“我感覺的到，小姑剛才很傷心，不然也不會哭成那個樣子，不過沒關係，無論怎麼樣，水瑤一定會永運陪在小姑身邊的，就算小姑什麼都沒有了，至少還有我啊。”
安水瑤的話使程小芳手上的動作停滯下來，她呆呆地看著懷裡閉著眼睛依靠著自己的小女孩，再度流淚的衝動再次湧上心頭，不過這次她忍住了，她不想在安水瑤的面前流淚。
“嗯，一直，永遠都在一起。”
程小芳把懷裡的女孩抱的更緊了，雖然她知道這個承諾隨時都可能破碎。
“對了，小姑，我感覺剛才的那個蒲叔叔，好像很喜歡你呢。”安水瑤忽然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看著程小芳說道。
程小芳錯愕了片刻，安水瑤又繼續問道：“小姑你喜歡他嗎？”
不知怎麼的，面對安水瑤的詢問，她竟有種不知道怎麼回答的無力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從口裡吐出幾個字。
“也許吧……”
顯然安水瑤對程小芳的這個回答大為不解，不過她卻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問了另一個讓程小芳驚訝的問題：“那張楊叔叔呢？我覺得他也很喜歡小姑你啊。”
程小芳徹底的愣在那裡，安水瑤突如其來的兩句話將她一直不想去深思的問題赤裸裸的擺在她的面前，或許在她的心裡，從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的答案，所以才會這般的不知所措。
不過她沒有發現，在她為這個問題沉默的時候，房門的另一邊同樣有著沉默的人，既是在等待她的答案，也是在等著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