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大會舉辦之地正是在虎丘山下。

萬劍宗在虎丘山劍池之前,建了一個寬達二十多丈,三尺多高的高臺。葉子明趕到之時,臺下熙熙攘攘,早已聚集了好幾千人。葉子明抬頭看去,只見竟有一小半都是佩刀提劍的江湖漢子。

想來也是,萬劍宗乃是江南三大劍派之一,這入門大會又是三年才舉辦一次,每次也只有十人左右才能成為萬劍宗的弟子,江南各地甚至中原一帶的江湖漢子豈有不來看看熱鬧的道理。

葉子明見高臺附近擠得密不透風,只得嘆了一口氣。葉子明見人群后面有一塊巨石,上面站著十幾個江湖漢子,登時心中一喜,連忙繞過去,縱身躍到巨石之上,豈料上面站著的十幾個漢子竟看也沒看葉子明一眼。葉子明抬頭一看,此時,高臺之上已經有兩個年輕人開始比武過招了。

葉子明凝神看了幾招,只覺得臺上兩人武功平平,便又向臺上坐著的十餘名萬劍宗的大人物看了過去。葉子明看見中間那人看起來不到四十歲,身穿青袍,腰懸長劍,目光炯炯,不怒自威,登時心中一震,暗想,原來萬劍宗的宗主沈青林竟如此年輕!

沈青林的兩側還各坐著四五人。

突然,葉子明看到最右邊卻坐著一個一身青衫的年輕人,約莫三十多歲,神情淡漠,卻氣質非凡。葉子明見這人既然坐在高臺之上,定是萬劍宗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葉子明心想,此人恐怕就是沈青林的弟弟,與程文浩齊名,與程文浩並稱為“南沈北程”的沈青鋒。

此時,臺上兩人勝負已分。站在高臺一側的一個手拿一張卷軸的青袍老者便又喊了兩人上臺。

只見兩個年輕人從高臺右邊走上來。原來高臺右邊這上百名年輕人便是事前確定的今日要參加比試的人。

兩個年輕人快步走上高臺,其中一個神情冷峻的的紫衣男子拱手道:“在下松江易良成!”

另一人身穿青衫,身材瘦高,看起來更加年輕,似乎只有十六七歲,神情淡漠,拱手道:“杭州徐成風,請吧!”

易良成也不客氣,一劍刺向徐成風的右肩,這一劍出劍迅猛,劍尖不住顫動,顯然這易良成武功不弱。徐成風卻不閃不避,右肩一沉,反手一劍由上而下刺向易良成的右臂。這一劍方位極妙,後發先至。易良成不得不退了一步,又出劍刺向徐成風胸口。徐成風也是不閃不避,一劍反刺對方小腹。

徐成風出手明顯比易良成要快了許多,這一劍又是後發先至,易良成只得又退了一步。此時,易良成提起長劍,正要再度出手,徐成風卻乘勢而上,一劍刺向易良成的胸口,易良成倉促之間,只好橫劍一擋,徐成風卻將長劍一轉,自上而下,向易良成這一招右臂上的破綻處斬落。易良成擋無可擋,只好又退了一步。

徐成風正要再行出招,卻見易良成向後一躍,收起長劍,徐成風一愣,隨即凝住身形。易良成嘆了一口氣,拱手道:“徐兄弟劍法精妙,在下三招之間便退了三步,心服口服,也不用比下去來了,在下輸了!”

徐成風微微一笑,拱手說道:“承讓!”

兩人便先後回到了高臺右邊。

這幾招不過轉瞬之間,卻精彩至極,已分高下。臺下眾人登時大聲喝彩,高臺上萬劍宗的多位老者的眼神中也露出讚許之色。葉子明也是大為意外,沒想到這個徐成風劍法如此精妙,雖然還遠不及如今的自己,不過,在今日這數十名年輕人中,估計是要技壓群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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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青袍老者又喊了兩人上臺。

葉子明一邊看高臺上的交手,一邊聽著旁邊一個長著絡腮鬍子的黑胖漢子在跟他的兩個朋友介紹這入門大會。

原來,這入門大會參與之人雖多,一天不到也就能結束了。在開始的兩兩交手之後,萬劍宗的大人物自會將所有人的身手看在眼裡。後面便是徑直指定某人上臺,或是安排人與之交手,或是親自出手考驗。如此一來,挑選出來的天資出眾者便有機會拜入萬劍宗。

葉子明暗想,這個法子果然不錯。看來萬劍宗收徒不是看交手勝負,而是看年輕人的天分。

此時,那青袍老者喊到了文承翰的名字。葉子明連忙抬頭一看,只見文承翰和另一個年輕人先後走上高臺。

文承翰拱手道:“蘇州文承翰,有幸向閣下請教!”

那年輕人也拱手道:“撫州賀家銘,請指教!”

賀家銘說罷,一劍斜削,攻向文承翰的咽喉。這一劍出手奇快,威勢十足。臺下眾人登時大聲喝彩。文承翰左腳反而向前跨出半步,右手一沉,一劍自上而下,疾刺賀家銘右邊腋下。這一劍方位刁鑽,時機巧妙,正是攻其所必救的妙招。賀家銘頓時大驚,連忙撤回長劍,一劍向文承翰的長劍斬落。

文承翰佔得先機,趁勢手腕一抖,反手一劍刺向賀家銘的胸口。賀家銘只得退了一步,又一劍自上而下,當頭劈向文承翰的頭頂。這一招看似無理,實則是反擊爭先的妙招,若是文承翰橫劍一擋,可就讓賀家銘搶了先手了。

文承翰卻又不閃不避,不退反進,縱身向前,一劍徑直刺向賀家銘的咽喉。賀家銘大為意外,然而,此時長劍已然揮出,想要再回頭擋住也來不及,若是執意斬落,只怕自己的咽喉早就先中了一劍。電光石火間,賀家銘只好又退了一步。

文承翰趁勢一劍斜削賀家銘的右臂,賀家銘急忙將長劍豎起,向前一擋,不料文承翰手腕一轉,長劍猛然轉了半圈,卻刺向賀家銘的小腹。賀家銘一時來不及躲閃,更來不及抵擋,登時臉色慘白。臺下眾人登時連聲驚呼,卻看見文承翰的劍尖在賀家銘小腹前三寸之處生生停住不動。

文承翰隨即後退一步,長劍入鞘。

賀家銘嘆了一口氣,拱手道:“文兄弟劍法神妙,賀某甘拜下風!”

文承翰忙說道:“承讓承讓!”

此時,葉子明恰好看到臺下文笑天目瞪口呆的樣子,便微微一笑。葉子明見這賀家銘顯然劍法不弱,而文承翰卻遠勝於他,心知知道今日文承翰拜入萬劍宗之事已是十拿九穩了。

文笑天自兩個月前罵了文承翰一頓後,心裡早已沒了指望。兩個月中,也沒有再去督促文承翰練功。不料今日竟親眼見到文承翰在自己眼前使出這般神妙的劍法,登時神情恍惚,難以置信。他暗想,若是自己出手,自然也能輕易勝過那個賀家銘,然而,若說是三招之內便迅速取勝,文笑天自認為萬萬難以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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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臺上的交手又開始了。

又過了幾場,上臺來的竟是柳君達的兒子柳東辰。葉子明當日在宴席中見他一面,後來柳東辰數次來找文承翰,葉子明也曾見過他。柳東辰風度翩翩,一臉英氣,頗有郭青的風範,葉子明對他也頗為欣賞。柳東辰的對手卻比賀家銘差得遠了,柳東辰十餘招便輕鬆取勝。葉子明暗想,這柳東辰的武功恐怕不弱於賀家銘。

轉眼間過去了半天,臨近中午,那一百多人已交手了六十餘場。葉子明這六十餘場比試看下來,果然發現,要說劍法之精,文承翰顯然出類拔萃。不過,劍法最為精妙的,還是那個三招之間便讓對手退了三步的徐成風。

隨後便是萬劍宗的掌門和長老等人挑選弟子的時間了。只見萬劍宗掌門沈青林站了起來,朗聲說道:“徐成風!你可願投入沈某門下!”

徐成風一拱手,大聲說道:“成風多謝掌門人!”

一時間,臺下眾人大譁,臺上幾人也顯然也是心中一驚。眾人都知道,先前都是這些萬劍宗的大人物還要再看看這些人的身手,才會定下來要收何人為徒,沒想到沈青林竟一言而決,要將徐成風收入門下。

沈青林收了這樣一名天賦異稟的徒弟,心情大好,轉頭笑道:“二師弟,該你了!”

葉子明卻聽說沈青林的二師弟楊青夏也是名震江南武林的劍術大師,人稱“冷麵殺神”,七八年前曾經一人一劍突襲盤踞天門山多年的土匪。據說當時楊青夏是清晨時分衝上山去,不過半個時辰,便將多達六七十個土匪斬殺殆盡,一時間威名大震。

楊青夏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文承翰!你可願拜楊某為師?”

文承翰大喜,忙拱手說道:“承翰多謝楊大俠!”

過不多時,臺上諸人便都紛紛挑好了弟子,柳君達的兒子柳東辰拜入了沈青林的四師弟嶽青竹的門下,與文承翰交過手的賀家銘也拜入沈青林的五師弟許青山的門下,年紀輕輕而聲名顯赫的沈青鋒與往年一樣,並未收徒。

入門大會結束,被萬劍宗選中的那十來人便先到萬劍宗內行拜師之禮,臺下眾人便逐漸散去。

葉子明也早早離去,趕回到了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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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時,文笑天喜氣洋洋地回來了。文家上下聽說了,便都湧入正堂向文笑天道賀。文笑天滿面紅光,喜笑顏開,居然大發賞錢,轉瞬間便賞出去數十兩銀子,文笑天卻是毫不心疼。

到了傍晚,文承翰才回到家。在正堂與眾人說笑了一番,便急匆匆來見葉子明。

一進屋,文承翰便隨手關上了門,隨即跪在地上,叫道:“聶大俠大恩,承翰沒齒難忘!”

葉子明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說道:“文少俠多禮了!”

文承翰站了起來,又連忙說道:“還請聶大俠等會到正堂赴宴!”

葉子明知道今日這宴席上定有文笑天的不少江湖朋友,此時外人甚多,葉子明也不想露面,於是笑道:“文少俠,聶某頗有不便,不敢多露面,還請文少俠諒解。改天聶某再與文少俠好好喝一頓!”

文承翰早已猜到葉子明定然不是普通的鏢師,至於葉子明的真實身份,既然葉子明不說,他也不好去問。他聽葉子明這般說,知道葉子明多有不便,只好笑道:“既然如此,改日承翰再專門置酒相謝!”

葉子明說道:“也好!不過,聶某有一事相求。”

文承翰忙說道:“聶大俠何須客氣,但說無妨!”

葉子明說道:“煩請文少俠派人替聶某送一封信去少林寺!”

文承翰一驚,知道不便多問,便說道:“聶大俠放心!承翰一定派人送到!聶大俠,家父的二弟子錢墨白武功不弱,穩重精細,便派他去如何?”

葉子明自然見過錢墨白,對他印象不錯,便點了點頭,說道:“甚好!文少俠,你先去稟告令尊,明日早晨便與錢少俠一同來取信。聶某還有幾句話要囑咐他。”

文承翰說道:“聶大俠放心,承翰這便去稟告家父!”

說罷,文承翰便離去了,葉子明便開始寫信。

此事葉子明已經想了許久,他從被成德豐擒下到現在,已有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來,洛憶秋等人以及少林寺行空方丈和行智大師應該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訊息。他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不能此時冒險回到中原,因此,只好先給洛憶秋等人送一封信,告訴她,自己如今一切安好,以免她太過擔心自己,或者冒險四處尋找。此外,還要給行空方丈寫封信,告知自己的情況,並拜託他保護好洛憶秋等人。

次日一早,文承翰便帶著錢墨白來了。

葉子明說道:“錢少俠!聶某有一封信要送到少林寺,此行往返千里,歷經數十日,路上多半還會遇到聶某的仇家。錢少俠若是不願前去,聶某自然不會勉強。”

錢墨白卻說道:“聶大俠說哪裡話!聶大俠救了承硯,便如同錢某的救命恩人一般。雖有艱險,錢某義不容辭!”

葉子明將一個信封交於錢墨白,拱手說道:“多謝錢少俠!煩請錢少俠務必將親手將這封信送到少林寺方丈行

空大師的手中。此事事關重大,路上多半會遇見攔路生事,藉機搜身之人,說不定便是聶某的仇家!那些身穿紫衣的人乃是中原大派龍牙山的人呢,他們武功不弱,錢少俠一定要多多注意,避開那些人!到了少林寺,若是知客僧人問起,你便說是行光大師的朋友寫給方丈大師的信。其他的事情,比如你的身份,你的來歷,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對方丈大師,也不可提起,聶某要說的話,都在信裡了。”

文笑天早已囑咐錢墨白聽從“聶大俠”的安排,況且錢墨白知道,這位“聶大俠”是文家的貴客,當下也拱手道:“聶大俠放心!在下路上自會小心,一定親手將信交給方丈大師!”

葉子明拱手道:“辛苦錢少俠!”

文承翰突然說道:“聶大俠,等會承翰再去取些油布。這封信須用油布包了,貼身收起!”

葉子明一聽,覺得文承翰思慮周全,便點了點頭。

文承翰便將錢墨白送出門去,錢墨白正要上馬趕路。文承翰又低聲說道:“二師弟,路上不可飲酒,不可與人爭執打鬥,小心可疑之人,務必將信送到!”

錢墨白拱手道:“大師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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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已過去了二十多天,葉子明估計若是不出意外,錢墨白已經將信送到了。

這天入夜之後,葉子明照例小睡了一會。到了深夜時分,葉子明手提長劍,越牆而出,一路向西北而行,悄然出城,又奔行數里,到了虎丘山上。

虎丘山乃是姑蘇名勝,山高僅數十米,卻怪石嶙峋,氣象萬千,令人流連忘返。平日裡虎丘山自然是遊人如織,不過深夜之時,卻人跡罕至,正是練劍的好地方。

葉子明先練了一個時辰的紫雲劍法,又開始修習靈風劍法,練了半個時辰,這才停下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歇息。

葉子明暗想,縱然《洗髓經》神妙無比,畢竟他重新修習的時間也才幾個月,此時他的內力恐怕也只有當時行光大師的四成而已。因此,這靈風劍法的神妙之處,實在是難以盡數展現出來。

正在此時,葉子明忽然聽見旁邊腳步聲響,便知道有人來了。他微覺詫異,沒想到深夜之時居然還有人到這裡來。葉子明不願見到外人,便縱身一躍,隱伏在一棵大樹上。

那人慢慢走近,葉子明藉著月光,看見這人身材瘦高,一身黑衣,黑布蒙面,腰間掛著一把長劍。葉子明便打算等他離去,再繼續練劍。不料這人竟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葉子明不禁愕然。

過了一會,葉子明又聽見腳步聲響,一個身穿長袍的人漸漸走近。那黑衣人站起身來,說道:“柳大俠!”

葉子明定睛一看,那個身穿長袍的人竟是柳家家主柳君達!

柳君達拱手道:“尊駕久等了!”

那黑衣人說道:“上次說的事情,柳大俠考慮得怎麼樣了?”

柳君達卻頗為躊躇,說道:“尊駕……這件事……我柳家與文家雖然走動不多,但也無冤無仇,要說出手對付文家,實在是……”

葉子明一聽,頓時大吃一驚,原來這黑衣人是要柳君達去對付文家?

那黑衣人冷哼了一聲,說道:“無冤無仇?倘若都是有冤有仇才會動手,那這世間可就真的太平了!你與他們文家無冤無仇,難道與你兒子就有仇了?柳大俠,你若是不明事理,那可就真的要害死你兒子了!”

柳君達一聽,登時顫聲道:“尊駕……尊駕千萬莫要傷他,柳某願意聽從尊駕的吩咐……只是柳某的三弟四弟外出辦事,還沒回來,實在是人手不夠!況且,文家高手不少,要對付文家,還要花點時間仔細謀劃……”

那黑衣人厲聲說道:“柳君達!我勸你老實一點!你三弟柳君明是還沒回來,不過,你四弟柳君方昨天深夜就回來了!你當我不知道嗎!”

柳君達登時魂不附體,連話也說不清楚,只是顫聲道:“尊……尊駕……”

那黑衣人又沉聲道:“柳君達!你先花點時間謀劃一番,等你三弟柳君明回來,便可動手。老夫再給你十天時間!柳大俠,時間不等人啊,盼你抓緊準備,若是出了人命,那可就不妙了!”

那黑衣人說罷,便轉身離去。

柳君達嘆了一口氣,隨即也轉身離開。

不知為何,葉子明總覺得這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可是他分明從未來過江南,怎麼會有這種感覺?葉子明心念一動,想到了這人要脅迫柳家對文家動手,此事既然遇上了,可要弄個明白。葉子明縱身躍下,遠遠跟在那黑衣人身後。

只見那黑衣人施展輕功,向前奔去。葉子明此時內力不弱,重新修習御風真訣已有數月之久,要跟上此人,自然是輕而易舉。

只見那黑衣人向西奔行數里,又折向南邊,最後到了一個寺廟旁邊,縱身一躍,跳過了院牆。葉子明縱身躍起,足尖在院牆上一點,便輕輕落在裡面一處房屋的屋頂上。

此時,只見那黑衣人向著後面一間孤零零的燈火閃爍的屋子走去,葉子明見左右無人,連忙縱身跳下去,悄悄走到窗外,順著窗縫向屋中看去。葉子明看見屋內的桌子旁斜放著一根熟銅棍,登時心中一震,向旁邊一看,旁邊坐著的那個身穿灰衣的老者赫然便是閻羅宗長老韋仲安!

此時,那黑衣人也將蒙面黑布扯了下來,說道:“韋長老,那廝推三阻四,有些不老實!”

此時,葉子明心中一驚,原來這黑衣人竟是先前交過手的閻羅宗堂主方如海!

韋仲安笑道:“他兒子還在咱們手裡,不怕他不聽話!”

方如海笑道:“韋長老真是妙計!只綁了一個柳東辰,便能不費力氣,收服柳家和文家!”

葉子明聽他這般說,心中更是震驚,原來韋仲安他們竟是要收服柳家和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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