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滴滴……

汽車的引擎與鳴笛聲,將吉姆從閃回著的過去拽回到了正在經歷著的當下——那是陳妄操控著先前聯接的那輛跑車,開到了自己的面前。

跑車的前燈像眨眼睛般閃爍了一會兒,吉姆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甩了甩頭走過去,吉姆將放置在前座上的思想盒拿了出來。並重新將其連線到了自己的腦機介面上,隨後解除了對方被拉黑的狀態。

【先說一句,倘若你想問先前那女人的事情的話。那我就直接把你送到委員會的辦事處去,讓你能親自去問她事情的始末】

在對方開口之前,吉姆先如此道。

【啊?不至於這麼狠吧?】

很明顯想要問一些什麼的陳妄,瞬間被吉姆的這番說法給嚇到了。

將“思想盒”交給人智倫理監察委員,基本上等同於將異教徒交給極端宗教組織手上——這個由當年聯合政府最後多個實權部門重組而成的組織,其存在目的,便是排除非“人智”存在對於人類當前社會形態的威脅,控制與消滅一切可能顛覆人類地位的威脅。

換而言之,他們負責給當前存在的知性生物發放“人籍”,定義何謂“人智”。

而在他們的定義裡,沒有任何“溼件”支援的思想盒,並不屬於“人智”的範疇。那些裝著意識體的盒子,就跟那些冥河防火牆之後的惡意程式一樣,都是需要被清除的物件。

【我的確是不怕死,但可別把我給交到那種人的手上啊……他們有能力去找那些突破人智極限的傢伙、去找奧林匹斯諸神的麻煩,開除他們的人籍啊。整天挑軟柿子捏算什麼本事……】

見吉姆沒有回話,陳妄十分“政治正確”地罵了幾句人智倫理監察委員會的軟弱,然後才繼續道:

【不問不問,您放心吧,我還沒有八卦到那種程度】

真的嗎?我不信。

回想起先前對方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吉姆心想。

不過他倒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提著陳妄,重新往深藍區間酒吧的方向走了過去。

雖然吉姆對於哈內爾詐屍的原因十分好奇,但鑑於自己不久前也死而復生一次了,自己或許應該習慣類似的事情?

總而言之,自己眼下還是繼續之前的調查為好。

看看能夠從安東尼的嘴裡挖出點什麼。

…………

【這人死得無可挽回】

在看到了如同蝴蝶標本一般被釘死在牆壁上的安東尼以後,陳妄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吉姆看著早已斷氣的安東尼,也是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後從一旁撿起了一張沾染著鮮血的塗鴉。

塗鴉的畫風介於卡通與寫實之間,是恰好能夠最大程度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風格。而紙張上描繪的場景,則是一場殘忍的暴行——十數名或穿著暴露,或赤身裸體的狂女,正在撕扯分屍啃咬著一位身披白袍,頭戴桂冠的詩人。

“俄爾普斯之死……”

指尖沿著塗鴉上的線條遊動,吉姆輕聲說出了這幅塗鴉的主題。

希臘神話中,俄爾普斯在冥界第二次失去了自己的妻子歐律狄克以後,便帶著自己破碎的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色雷斯。而在那之後,他迎來了自己生命的終結。

雖然他死亡的原因眾說紛紜,在不同的文獻中有著不同的版本,但最後的結局終歸都是一個——這位神話中最為偉大的詩人,最終是被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女性侍者,被那些被稱為“邁那得斯”的信徒給殺死,並且分屍的。

不知為何,當吉姆在看著這幅塗鴉的時候,他會莫名覺得自己脖頸上的汗毛倒豎。

這種感覺,就好像……

【是不是感覺好像有人正在盯著你?】

陳妄突然這麼問道。

被對方說出了此刻感受的吉姆連忙道:

“呃?嗯,是這樣的,但這種感覺到底是……”

還沒等問完,他眼前那副描繪著“俄爾普斯之死”塗鴉裡,一些看著不怎麼起眼的筆觸,便被陳妄用紅色的光點給著重標示了出來。

光點就好似繃帶上密密麻麻不斷滲透出來的血珠,它們最終形成了一個像是人臉一般的點陣圖——在這幅塗鴉裡,居然隱藏著一張仿若驚恐又好似猙獰的人臉!

【沒想到都這麼多年了,我居然還能再次看到這玩意……】

陳妄嘖嘖稱奇。

吉姆緊緊盯著那張人臉——自己先前感覺到不安的源頭,就是這張詭異的人臉。

又盯了好一會兒,他問道:

【所以說,這就是“狂歡病毒”嗎?】

這麼恰巧是與酒神狄俄尼索斯有關的神話主題,倘若要不是酒神教派的手筆的話,那反倒是有些掃興了。

【準確來說,這是用來感染與啟用“狂歡病毒”的受體】

陳妄如此回答,然後他接著解釋道:

【這幅神話主題的塗鴉不過是用來封裝的障眼法,願意的話,你就是換成一張jk的澀圖也沒影響。真正用來啟用“狂歡病毒”的受體,其實是畫中隱藏著的那張人臉——當年酒神教派管這個叫做“面容之鑰”】

“面容之鑰?”

無視了對方舉出的奇怪例子,吉姆問道。

【你應該有過盯著牆上的水漬看,然後越看越覺得像一張人臉的經歷吧?在人類大腦中用來識別與分析面部形象的灰質,多到了堪稱浪費的程度,過去很多的所謂靈異事件其實都是這麼產生的。而酒神教派的人把這一點好好的利用了起來,將特定的人臉影象製作成了感染與啟用狂歡病毒的受體】

陳妄道。

聽到這裡,吉姆不由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這種設計可以說是極大的增強了這種模因病毒的傳播性與隱蔽性。

毫無疑問,那些大公司或者臨時政府的情報管制能力很強。透過數量遠遠超出真實網民的ai矩陣進行監控管理,想要切斷特定模因傳播的可謂是輕而易舉。

但倘若是將人臉圖案自然的藏進其他的圖畫裡,那除非是心智指數非常接近1的ai,才有可能從中分辨出“異常”,並進行清理——而這種ai在那些公司的手上雖然並不是沒有,但他們絕不敢大批次將其放出來就為了刪帖。

而另一方面,人類在進行人臉識別的時候,將會需要呼叫到許多大腦的區域。如此一來,透過編譯人臉的圖案來植入模因病毒,便能夠令植入的速度更快,效果更加穩固。

要是這麼來看的話,其實模因病毒也是一種意識駭入的方式?

想到這裡,吉姆將視線從那一副塗鴉上轉移開了。

被塞進自己腦子裡的那顆子彈,與自己在同一時間死去的那些安置區大人物。眼前這個被滅口的經典咖啡幫老大,還有最近在安置區頻發的賽博精神病……

思緒流轉,他喃喃道:

“那這麼說起來……”

既然確定了先前的那個賽博瘋子感染的是“狂歡病毒”,那這些事情背後的幕後黑手便也十分清晰了——與酒神教派有關係的組織,或者乾脆就是他們的殘黨本身。

而能夠確定幾個事實是,他們眼下正在利用狂歡病毒在擴充套件著自己的影響力。同時為了達成某些目的,他們也需要幹掉一些沒有辦法用模因病毒除掉的人。

雖然吉姆還是不清楚,自己何德何能跟那些安置區大人物一樣,也是要被處理掉的人之一。但就結果而言,自己也在那個名單裡,被經典咖啡幫所提供的武器給“殺害”了。

想必那些真正動手的“殺手”,眼下跟提供武器的經典咖啡幫一樣,也被處理掉了吧……

【可惜,這條線索斷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吉姆不由有些遺憾的道。

假如安東尼還活著的話,那自己大機率能夠從對方身上盤問出不少有用的情報來。

當然,眼下能夠確認幕後黑手跟酒神教派有關係就已經很不錯了。

【呃……既然確定對方跟酒神教派有關係的話,那倒也符合人權法案裡的緊急避險條款】

這個時候,陳妄突然道。

“什麼?”

吉姆不由問出了聲。

【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是真想從他嘴裡獲得什麼情報,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都已經死透氣了。”

吉姆提醒道。

陳妄聞言,則是滿不在乎的回答:

【但還死沒多久……雖然有些不人道,但只要你肯幫忙,趁熱我還是能給他“賽博通靈”一下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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