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空電梯?!你是認真的嗎?”

搖搖晃晃的敞篷卡車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生鏽的鐵板和護欄隨著軸承的起伏不斷髮出叮叮咣咣的聲響。

就好像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約莫二十多個人擠在這卡車的貨箱裡,一雙雙寫滿詫異和難以置信的視線,全都聚焦在了那個靴子上沾滿汙泥、揹著旅行包的男人身上。

他們不知道這傢伙從哪裡來,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張澤,是個流竄在廢土上的行商。

背在他背上的行囊就是他的全部財產,裡面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也有一些路上撿來的破爛。

這種情況很常見。

廢土上的行商甚至比傭兵還多,並不是所有人都做著李斯特先生那麼大的買賣,為那一兩枚銀幣省吃儉用的才是大多數。

“那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們不成?”

很滿意那一雙雙沒見過世面的眼神,張澤的臉上洋溢著自豪。

接著他伸手從身後的揹包裡抽出一張揉的皺巴巴的報紙,拿在身前用力抖了抖展平,先是清了清嗓子,隨後感情充沛地念起了新聞稿。

“……213年,廢土紀元持續了整整213年,馬上日曆又要翻向新的一年。

如果不從這一刻開始做出些新的改變,即將到來的214年不會有任何變化。

因此我們決定做些什麼,在這片荒蕪的廢墟上點亮真正能驅散寒夜的火把,並且不以犧牲那默默無聞的大多數為代價.”

那是管理者在廣播中的演講。

雖然他學不像那字正腔圓的播音腔,但沙啞的聲音卻與收音機嘈雜的電流音相差無幾。

從太空電梯的部分開始,他一直往下念,一直唸到了聯盟在中洲大陸東部諸省沿海地區設立的十個定居點的規劃。

一雙雙憧憬且盼望著的視線,綻放出的光芒愈發強烈了。

永遠不會售罄的食物,以及即使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廢土客都能幹的工作!

不止如此——

還有醫院和學校!

聯盟的流民之家甚至慷慨的承諾,願意為殘疾的倖存者提供免息的貸款,用於安裝產自巨石軍工的非戰鬥用途義體——並且可以推遲到第三年才開始還款!

那位管理者真是一位可敬的大人!

不僅僅是頭頂的天空,他同樣注意到了腳下的塵埃——那些掙扎在廢土上討生活的人們。

比起火炬教會所描繪的那個天國,毫無疑問他所領導的聯盟才是真正的天國!

但凡換一個人來說這番話,都會被他們警覺的當成是什麼撒著糖霜的陷阱。

然而那位大人不同。

雖然他從未炫耀過自己的善舉,但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廢土上的倖存者都看在眼裡。

無論是生活在聯盟的倖存者,還是那些僅僅只是去過那裡的人。

也正是因此,當他的聲音出現在荒野的廣播中,幾乎所有嚮往的聯盟的倖存者都背起行囊踏上旅途。

自戰建委解體之後,人們終於再次擁有了可以信賴的廣播!

“……以上,就是倖存者日報的全部內容,而此刻我們即將前往的便是10座定居點中的第一座——‘一號定居點’.”

聽那行商總算是念完了,蹲在他對面的傭兵忍不住問道。

“這定居點就沒有一個好聽點兒的名字嗎?”

“很遺憾,沒有,”合上了手中的報紙,張澤全將它塞回了揹包裡,“但其實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就像報紙上寫的那樣……尊敬的管理者先生希望我們來為它命名,那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為我們的新家園.”

這時一名廢土客舉起了焊著假肢的胳膊,笑著說道。

“可別帶上我,我有自己的家,我只是去那兒賺銀幣的.”

他的名字叫什麼雷諾,是個來自垃圾城的拾荒者,聽說過段時間南部海域會有撿不完的垃圾,他才來到這兒碰碰運氣。

就算天上沒有掉垃圾下來也無所謂,至少海涯行省的破爛還沒有被人撿過,更別說以前的倖存者能剩下的。

聯盟的鐵路才剛剛穿過十峰山,從河谷行省到這裡可有夠遠的,他至少也在火車上待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可見這傢伙對垃圾有多執著。

張澤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當然,那是你的自由.”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渴望穩定的生活,不過他已經在廢土上漂泊了太久,有時候想想給自己安個家也不錯。

無論是心懷著對於家園的夢想,還是懷著對銀幣的渴望,一群來自廢土各地的人們就這樣坐在了同一輛卡車上。

路上顛簸了好一陣子,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縷人煙。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見人煙,大多數流民的第一反應都是警覺。

但在這兒不同。

整個廢土上名聲最響亮的倖存者勢力都在這裡,至少在這裡的秩序腐爛之前,沒有哪個掠奪者部落想不開敢來這兒紮營。

前方的路口出現了一座哨卡。

司機徑直將車開了過去,在接近哨卡之後拉起了手剎。

一名威蘭特人軍官在兩名士兵的簇擁下走上前來,看著卡車上的人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

司機將腦袋探出了窗外,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起人畜無害的笑容。

“各位軍爺,我們是去死亡海岸的倖存者,請問這裡是?”

那威蘭特人軍官瞧了他一眼,見車上沒什麼值得留意的東西,便朝著哨卡揮了揮手,示意開啟欄杆放行。

“這裡是海北市遺址,你們去死亡海岸還得往南邊走個一兩百公里.”

“謝謝了.”

見哨卡的欄杆開啟,司機鬆了口氣,說了聲感謝便將腦袋縮回窗裡。

“不客氣.”

那軍官看著卡車重新發動,就在這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開口說道。

“……對了,等一下.”

司機愣了,連忙又拉起了剛放下的手剎。

“還有什麼事嗎?”

卡車上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包括那個假肢的雷諾,手已經不自覺地摸到了武器上。

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但那軍官也沒在意,只是看著卡車車廂裡的人說道。

“如果你們是去那兒找活幹的,我們這兒也有活幹.”

一名夾克衫上纏著彈鏈的傭兵警覺說道。

“我們可不要第納爾.”

那軍官眉頭狠狠抽動了下,雖然心中惱火,但還是說道。

“我們給銀幣.”

這幫不識好歹的玩意兒,居然還挑三揀四起來,真是氣人!

可惜聯盟的火車拒載奴隸,南部海域的船和港口更是拒絕為奴隸貿易提供一切便利,克隆人士兵又不會幹活,否則他才懶得搭理這幫窮鬼們。

聽到這幫威蘭特人居然給銀幣,卡車上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你給多少錢?不對,我得先問你幹什麼活!”

雷諾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威蘭特人軍官。

見這幫人感興趣,那軍官清了清嗓子開口。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安東尼,第37萬人隊的百夫長,管這片工地的負責人……你們要乾的活兒很簡單,就是挖掘遺蹟,會用鏟子的一天20銀幣,會開地精挖掘機的一天50銀幣如何?”

雖然沒找到傳說中的20號避難所的入口以及火炬的完型生命體專案資料,但最近這段時間他們也挖出來不少值錢的好東西。

畢竟20號避難所的居民和火炬教會都曾在當地活動過很長一段時間,這些傢伙除了挖掘繁榮紀元時代的遺蹟之外,本身也在此基礎上進行了一些創造和改進。

總之,聯盟的科考團在附近開了個分站,他們的頭兒也同意了把一些不那麼緊要的殘骸和遺蹟打包賣給聯盟的科考團賺取軍費。

畢竟把這些東西拖回軍團本土成本太高了,更不要說拖回去了也未必有人要,他們自己本土就有著大片的遺蹟開發不過來,根本不需要惦記這裡的。

他們感興趣的僅僅是火炬教會在“完型生命體”專案上的研究而已。

聽到安東尼開出的報價,眾人相視一眼,都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一天20銀幣?你打發叫花子呢?”

“就是!”

“我們在曙光城幹最沒技術含量、最不缺人的活兒,一小時也有4銀幣了!”

“一小時8銀幣!而且至少得管兩頓飯!還有,別想著拿營養膏糊弄我們!我要和你們在一個鍋裡吃!否則想都別想!”

現場緊繃的氣氛頓時被衝散的一乾二淨。

見軍團不是打劫而是招人幹活,眾人也紛紛硬氣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叫嚷著,把站在卡車旁邊的安東尼惱的眉心狂跳。

這群貪婪的鬣狗!

安東尼在心中罵了一聲。

就這幫敢用鼻孔指著他的傢伙,換做是在他的老家,他早就上鞭子伺候了!

“行!就按你們說的……普工1小時8銀幣,會開挖掘機的翻一倍!”

三組輪班式挖掘,一天按8小時算,一個月也就1920銀幣。

100個人也就萬。

這片遺蹟產出的收益遠遠不止這個數,就昨天他們扔給聯盟科考團的那批“從20號避難所聚居地遺址拖出來的破爛”都值100萬銀幣了!

目前整個遺蹟的開發進度還不到10%,裡面指不定還藏著多少寶貝。

聽到安東尼這麼說了,那個雷諾也不含糊,右手握著欄杆直接跳下了車。

“我幹了!”

不只是雷諾,另外四個人也猶猶豫豫的站起身來,從車上跳了下來。

撿垃圾都能撿到這麼高的收入已經很不錯了,而且這兒又管吃住。

拾荒者在廢土上本身就是最底層的存在,許多人撿垃圾撿的一身病,不是黏菌感染就是放射性病變,還有各種因為san值掉光導致的精神病就更不用說了。

在威蘭特人手底下幹活兒雖然不如聯盟那麼有保障,但比起在各種來路不明的倖存者組織手底下幹活還是要靠譜一些的。

至少,他們約好的工資是會給的。

“兄弟們保重了!後會有期哈哈!”

看著留在卡車上的傢伙們,雷諾笑著揮了揮手。

看著滿面笑容的他,坐在卡車上的人們也都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有從車上下來。

萬一聯盟給的更多呢?

而且,就算聯盟給的不如軍團多,在價格差距不大的情況下他們也更傾向於給聯盟幹活。

一個是安全,再一個是歸屬感,這兩樣東西都是軍團提供不了的。

“祝你們好運.”

張澤倒是沒有任何猶豫,只是朝著那萍水相逢的拾荒者送上了一句祝福,便靠在了車廂的護欄上等著發車。

從出發的那一刻他就決定好了自己的目的地,除非是萬不得已,他不會半路下車。

目送著的卡車遠去,安東尼朝著自己的手下招了招手。

“給他們安排工作,把遺蹟下面的弟兄換上來……還有,一會兒路過的車隊你都問問,一小時就按八銀幣給,會用工程裝置的另談.”

“是!”

那士兵立正站直行了個軍,接著看向那五個一臉興奮且緊張的拾荒者,“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幹活的地方.”

看著那一行人走掉之後,安東尼看了看錶,又看向哨卡的方向,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他之所以等在這兒,可不是為了給幾個拾荒者安頓工作,而是因為某個聯盟的大人物和他約好了在這兒見面。

但現在看來,這傢伙遲到了……

不過就在這時,遠處又揚起了滾滾塵埃,兩輛高大的越野車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擰緊的眉毛立刻一鬆,安東尼連忙朝著旁邊揮了下手。

“把哨卡開啟!”

一旁計程車兵見狀連忙小跑了過去,將那欄杆抬了起來。

沒等多久,兩輛越野車穿過哨卡停在了他面前,幾名穿著外骨骼計程車兵從車上跳了下來。

看著那鋥亮的外骨骼,站在道路兩旁的威蘭特人都不禁露出羨慕的表情。

雖然軍團也有自己研發的外骨骼,但一般只有最精銳的部隊才會配備。

畢竟這東西對後勤的壓力不小。

哪怕是聯盟那些全員覺醒者的兵團,非戰鬥狀態時能把電源關掉省電,每個團也得至少配備一個或者兩個維修連,對裝備進行修理和日常的保養。

企業就更不用說了,修理營幾乎是每隻山地師的標配,他們在裝備的維修保養上花的錢,一點也不比在彈藥上花的錢少。

“抱歉,我們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時間,希望沒有讓您久等……”

從車上下來的蚊子面帶笑容地走向了安東尼,熱情的伸出了右手。

後者也淡淡笑了笑,握住他伸來的右手晃了晃。

“希望你們下次能守時一點.”

“一定一定!”

蚊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尤其是當他看到這位僱主肩膀上的肩章之後,笑容中更是帶上了一絲驚喜。

“好傢伙,這是百夫長?真是恭喜你了!”

“也是託你的福.”

安東尼翹了翹嘴角,雖然表情還算剋制,但仍舊藏不住眉宇間的得意。

軍團的百夫長和人聯軍制中的連長相仿,幾乎是級別最高的一線指揮官了,想從十夫長升上來可不容易。

而之所以他能晉升的這麼快,才當上十夫長不久便竄升到了百夫長,主要還是因為之前他幫忙牽頭達成的軍售協議,不但為前線部隊節省了上千萬第納爾的維護成本,甚至還賺了一大筆軍費。

看著臉上藏不住得意的安東尼,蚊子嘿嘿笑著給他遞了根菸,接著繼續說道。

“託我的福不至於,以您的才華晉升是遲早的.”

接過香菸點上,安東尼吞雲吐霧一陣,看著眼前的軍火商笑著說道。

“客套的寒暄就不必了,你來一趟這兒路程也挺遠的,直接說事兒吧.”

蚊子笑著說道。

“那我也不耽誤將軍的時間了。

我直說好了,我們這兒還需要一批軍火.”

安東尼皺眉問道。

“之前的那批還不夠嗎?”

蚊子嘆了口氣說道。

“哪能夠啊,我們的客戶不只是虎州的軍火商,最近豹州的客戶也跑來打聽,早知道那兒需求這麼旺盛,我就賣自家的產品了.”

安東尼有些懵。

“什麼虎州豹州……”

蚊子立刻說道。

“就是婆羅行省那邊的地名.”

安東尼恍然點了點頭,難怪說那兒是動物園呢,搞半天是這原因。

“所以……你們的客戶是帝國?”

蚊子點頭連連。

“是啊,不然還能是誰?其他小聚居地買門炮都夠嗆,也只有他們能吃得下這麼多貨了.”

安東尼聞言,臉上的表情卻更困惑了。

“可是……我聽說你們和帝國不是對手嗎?”

一聽這句話,蚊子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唾沫給嗆死,咳嗽了好幾聲才說道。

“咳……那您可真是侮辱我們了.”

安東尼連忙說道。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有些奇怪,畢竟你們才和帝國打了一架,你們就不怕他們拿到裝備報復你們嗎?”

蚊子擺擺手說道。

“那不是我考慮的事情,只要我們尊敬的管理者先生沒說不能做那些人的買賣,他們要多少我就賣他們多少.”

安東尼懵逼地點了點頭。

“我大概明白了……那你們需要多少?”

蚊子立刻說道。

“你們有多少我們要多少!”

安東尼搖了搖頭。

“那我不可能全都給你們,最多給你們之前那批貨的一半就是極限了。

凱旋城的文官集團對我們這批軍火也很感興趣,他們的船都已經從西帆港出發了,聽說兩個星期就能到.”

聽到才這點貨,蚊子頓時皺起了眉頭。

豹州的軍閥給的可不比虎州的少。

畢竟那兒可是有個能在“大眼觀光推薦榜”上能排進前三的蕉灣,那些狠人可比虎州的傑哈將軍有錢多了。

這次來談買賣的客戶更是直接表示,虎州買了多少軍火,他們買雙倍的份!

而且給的還都是銀幣!

如果不是合同已經簽了,並且做換匯生意的銀行都聯絡好了,他甚至都想幹脆把虎州的那單生意給退了。

“他們給你們多少錢?”

“呃,不知道……不過應該沒有你們多,我聽說好像就是成本價給的他們.”

安東尼心虛的說道。

蚊子一聽頓時急了。

“那你們為什麼不賣給我們?你們是和錢有仇嗎?”

安東尼苦笑著說道。

“這當然也是有一部分戰略上的需要……我不知道和你說這話合不合適,但你們在黏共體上太強硬了,我們需要武裝我們的朋友來分擔一些來自你們壓力,這不是錢的問題.”

蚊子一聽這話立刻說道。

“這好說啊!你們打算用這批武器武裝那個帝國對吧?西帆港的商人把這批武器弄走了是賣給帝國,我們買走了一樣是賣給帝國!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等安東尼開口,蚊子又緊跟著馬不停蹄地忽悠起來。

“唯一的區別就是,你們文官集團手底下的商人利用你們的戰略需求,靠著便宜的進價狠狠賺了一筆!而我們更願意讓你們來賺這筆錢!”

“我把話挑明好了,你們就忍心讓那幫奸商把本該屬於你們的利益賺走嗎?”

安東尼愣住了,本來心中是想反駁,但心中琢磨著好像也是這回事兒?

地精科技拿到他們手上的這批裝備是賣給帝國,文官集團的商人同樣是賣給帝國,就結果而言好像還真沒啥區別。

那既然如此,為啥不賣給開價更高的一方呢?

而且最可氣的就是文官集團的那邊奸商!

東方軍團的弟兄們在前線為了元帥陛下而戰,這些傢伙卻想著從他們手上撈錢!

可他搞不明白的是,咋被這傢伙嘴一說,敵人反而比自己人更良心了?

安東尼猶豫了片刻道。

“這……我得回頭和我的上級說一下,這事我拿不了主意.”

蚊子從善如流的說道。

“去吧,你們的長官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反正到時候科爾威也會問穿山甲的意思,而後者那邊蚊子已經打過招呼了。

這場牌局對他來說就是明牌。

那些貨船從西帆港開到這裡少說也得2~3周的時間,保不齊得折騰到明年年初去。

在戰略效果相差不多的情況下,自己這邊不但付錢爽快,更是能把他們手上的貨一口吃下,這幫威蘭特人沒理由不選擇自己。

由於需要和上級彙報,安東尼將蚊子請回了附近的營地招待。

注意到了營地中有幾個拎著鏟子的倖存者並不是威蘭特人,倒有點像是東部諸省的面孔,蚊子便好奇問了一句。

“那幾個人是?”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安東尼隨即笑了笑說道。

“你說那些人啊,是我們僱的挖遺蹟的拾荒者。

讓士兵幹挖掘遺蹟的活兒還是笨手笨腳了點,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得專業的來.”

“那確實……”蚊子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心中卻在琢磨起了別的事兒。

威蘭特人居然都有閒錢僱人幹這活了,看來這遺蹟下面挖到的寶貝不少啊……

或許——

他這邊可以利用手上的關係做點什麼。

就在蚊子這麼想著的時候,先前在路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那輛卡車,終於在散架之前開到了死亡海岸的邊上。

瞧見了那一片蔚藍的影子,坐在車廂裡的倖存者們紛紛激動地伸長了脖子,朝著海岸線的方向望了過去。

“是海岸線!”

“一號定居點!!”

“哈哈哈!到了!我們到了!”

“嗚嗚嗚……整整一千公里!老子可算是走完了!”

狹長的海岸線邊緣坐落著一座軍營。

那軍營的南邊是一條條隨著浪潮起起伏伏的浮動式碼頭,寬大的貨船就停在碼頭的旁邊。

在吊裝裝置的牽引下,不斷有集裝箱從貨船上卸下。

營地的北邊則是一排排鱗次櫛比的集裝箱營房,整齊的就像豆腐塊一樣。

那兒想必就是傳說中的一號定居點!

他們並不是第一批到這裡的人,早在他們來到這裡之前,就已經有許多幸存者來了這裡,甚至已經住進了聯盟為他們準備的新家。

那一座座集裝箱雖然看著簡陋了些,但總好過他們一路上住的帳篷。

和未來的美好生活相比,眼下的困難根本不值一提。

一切都只是開始而已。

他們不會一直住在那生鏽的集裝箱,他們會用自己的雙手建設自己的家園!

“大角鹿神在上!”

“感謝偉大的輻射之神保佑!閃爍的光芒將我指引到這裡!”

“讚美聯盟!讚美管理者!”

眾人激動的語無倫次,嘴裡各念各的經祈禱。

而一些等不及的人則是已經抓起隨身攜帶的行李,翻身下車朝著海岸線的方向奔了過去。

尤其是先前在車廂裡念著報紙的那個行商小夥兒,差點把粘滿泥巴的靴子都給跑掉了,一邊奔跑還一邊歡呼著。

這些倖存者的眼中無一例外地閃爍著虔誠與激動的光芒。

和大角鹿神的信徒一樣,他們同樣由著自己的信仰,而此刻他們信仰的東西就在他們眼前。

此刻他們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抵達他們心目中的家園!

車費在上車之前就已經收了,司機倒也沒有阻攔這幫不要命的瘋子,反而配合的放慢了車速。

與此同時,站在一號定居點門口的幾名南方建設兵團的軍官,也注意到了那群正朝這邊趕來的流民們。

“又一批新來的,”肖嶽吹了一聲口哨,笑著咧了咧嘴角,“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們手上的集裝箱恐怕都快不夠用了.”

南方建設兵團的團長李錦榮點了點頭。

“這個好說,我會聯絡北島那邊再運一批過來.”

“……讓他們多弄點混凝土預製板過來吧,這種鐵皮房子就怕碰上了颱風,風一吹什麼都沒了.”

肖嶽笑著這麼說了一句,隨後便將目光放在了眼前這座忙碌的定居點。

如今定居在這兒的倖存者已經有3萬多人。

其中一部分是他們從變種人的巢穴裡面救出來的,還有一些是軍團扔給他們的,以及聽到他們的廣播主動找上門來投奔的。

就比如剛來這兒的十幾二十個人。

社群的工作人員接待了那些流民,將拎著行李的他們帶去了剛開闢不久的集裝箱營房,並向他們介紹了這兒的設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或許用不了多久,海涯行省就能變回以前的模樣,甚至比鐵塔組織還在的時候更加熱鬧!

只不過唯一遺憾的是……

那幅美好的光景,曾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看不見了。

肖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惆悵,忽然嘆了口氣說道。

“我突然有點想我的爹孃了,其實我對他們沒什麼印象來著,但就是突然覺得……他們要是還在的話就好了.”

李錦榮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

“等這座定居點走上正軌了,我們給他們建一座公園好了.”

肖嶽向他投去不解的視線。

“公園?”

“嗯,還有紀念碑或者類似的東西……”

李錦榮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我們得告訴後來的人們,這兒曾經發生過什麼,我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以及最後又是如何結束的.”

“那些為此而犧牲的人們會以另一種形式守望在我們身邊,只要我們還記得他們,我們的未來便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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