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大周天
“他要幹什麼！”龍虎弟子愕然，失聲道。
“這傢伙是想不開了嗎，要這樣自尋死路。”
道場上議論紛紛。
瘋老道目光渾濁且深沉，瘋瘋癲癲的誦吟著晦澀的法文，他就這般，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踏空而去。
其遁法極為鬼魅，猶如刺破雲霄的驚鴻。
拔空十萬丈，就快要突破龍虎山的界域了。
龍虎山本就是九重天外的界域，再這般破空，豈不是要湮滅在無垠的混沌宇宙內，何況，此時方圓數萬裡都是在弈天棋局的籠罩下。
兩股仙域天道意志對峙博弈，此刻前去，乃自掘墳墓之行！
那身影閃爍不停，終於，在距離天外千丈處，停下了。
天外的北極天元大星，彷彿近在咫尺，碾壓而下，混沌氣纏繞飄蕩。
那老道僅憑一聲嘶吼，就讓在場的許多年輕道人有些心神不定了。
“天道無情！”
老天師目光深沉，望著那瘋老道。
弈天棋局，天元方位，乃是棋局最基礎的‘勢’，諸多陣勢都在他的基礎上進行衍化對弈。
難不成是紀重雲？
葉藏心裡這般胡思亂想著。
葉藏深吸一口氣，神識外放，安撫下自己躁動的法力。
“師尊，如何處之！”有龍虎山弟子，詢問道。
寒鴉上人和一眾開派祖師，奠定了寒鴉神教的基礎。而紀重雲，乃是那個真正讓神教在天冥洲站穩腳跟的人。
“不用理會。”老天師思躊幾息，這才說道。
老道抱著腦袋，在弈天棋局和無數大星下，身形搖搖欲墜，那一聲長嘶中，有無數不甘。
敖裳聞言，也是搖了搖頭，道：“這老前輩的來歷，連古教都不知。歲月悠悠，上百萬年的時光過去了，又如何能查明。”
那佝僂瘦弱的身影，殘破道袍蕩蕩，在漫天的星光下猶如蜉蝣一般，弈天棋局的壓迫感如此之強，這老道還能走到如此近的位置觀摩，足以證明其神識有多強大和可怕了。
“這老道……”龍虎山弟子鬆了一口氣。
“他與我派二代天師交情不淺，昔年曾與諸多古教真人為友，共同鑽研弈天棋局。我等如今能映照弟子法身前往試陣，有他的一分助力。”老天師緩緩開口說著。
當年發生了什麼，沒有記載，也無從得知這老道為什麼還能活著。
雷霆撕裂長空，狂風呼嘯而過，任憑風雨飄零，瘋老道的身子依舊巋然不動。
“敖公主，中洲的歷史上，可是有過這等人物？”葉藏詢問道。
“好強大的元神之力！”有世家長老驚駭道。
天幕之上，北極天元大星之下。
總之，陳百山說過，二代掌教的消失和古教脫不了干係，自己既然來了龍虎山，定要尋機會好生探尋一番當年的事情。
“若真是二代掌教，這也太戲劇性了。”
紀重雲，可以說是神教歷代天賦最傑出的道人了，也是最傳奇的人物。
陡然間，那裡傳來悲慟的嘶吼。
最終神秘消失的地方，便是在中州。而他在神教的精元令牌，也黯然無光了。
在場所有道人，聽得這悲切的嘶吼，一時氣血都翻湧了起來。
“他若是觸犯了什麼禁制，害的我龍虎山遭劫可就不妙了。”黃宇皺眉道。
手臂乾枯如同屍體，瘋老道揚天長嘯，聲音撼動四野，方圓萬里的地脈都在震動。
葉藏目光微沉，打量著瘋老道的身影。
在龍虎山的記載中，百萬年前，諸多古教真人曾共同前往弈天棋局內試探陣勢，但最終都是受到了重創，沒過多久就身死道消了。
他想流淚，卻發現肉身早已乾涸，哪怕是一滴淚都無法生出了。
他聽龍虎弟子說，這老道和二代天師交情匪淺，紀重雲也是那個年代的人。
這股神識之力的壓迫感太強了。
唯有這老道活到了現在，但靈智已經半瘋半癲，近乎成了一個痴人。
“是執念。”老天師悠然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老前輩，估計心中有什麼放不下的執念吧，元神久久不散，即便血肉已經乾涸。”
這一點倒是可以解釋，龍虎山等古教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世外界，若是紀重雲一直待在這裡，精元令牌自然被隔絕了反應了。
“此人來歷，天師當真不知？”奉天皇帝單手覆後，偏頭眯著眼睛問道。
葉藏隨意的想著。
“他氣血枯槁如此，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但神識卻皓如煙海，在我所遇到的人之中，他的元神之力最為強大。”奉天皇帝眯著眼睛道。
老天師自籌，單論神識和元神的道行，不如眼前這瘋老道。
都是百萬年前的舊事了，瘋老道已經是舊時代的遺老了，老天師對他也所知不多。
當初他為了尋覓羽化路斷絕的隱秘，走遍了十洲。
他瘋瘋癲癲，在天幕下長嘶悲慟。
“不知破誓劍，是否能有所感應。”葉藏眯著眼睛。
這老道若真是那神秘消失的二代掌教，破誓劍的前身乃是鴛陽劍，曾經是二代掌教的配劍，後來被聶英收回。
鴛陽劍靈跟在紀重雲身旁很久，定是可以分辨的出來神識之力。
葉藏心神沉入紫府，和鴛陽說了此事。
“不可能！”紫府內，鴛陽扯著嗓子，尖銳的嘶吼道：“紀重雲已經死了，那瘋老道的神識之力雖然強悍，但和紀重元完全不一樣。”
“你確定？”葉藏挑眉道。
“我跟在聶主和紀重雲身邊萬年之久，對他們的神識和元神最為熟悉了，豈會胡言！”鴛陽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般。
他透過葉藏的靈竅，望著天空上的老道，感知那人的元神很久，並不是當年他所熟悉的那紀重雲。
“莫不是我想歪了……”
葉藏皺眉。
他正想著，天幕上又傳來的巨大動靜。
是弈天棋局的正西方位，又顯化出了一條棋路，這已經是第三條了。
“那是……大周天棋勢！”有人驚呼道。
在場，所有奇門道人，但凡對奇門遁甲有研究者，全部起身，恨不得將眼珠都瞪出來，死死的瞧著那大周天棋勢。
“據說，這條棋勢，乃是從古仙域天書《周易》內衍化而出的。”黃宇眸子微顫。
《周易》，乃是聞名上古的奇門天書。
上古時代，奇門道人不在少數，曾有真仙，藉助仙域天道意志，集萬家之所長，奇道八門，編纂出了這一部奇門天書，裡面包含了陣法、煉器、煉丹、占卜等等奇門左道之術。
“我記得，當初真愚老人，參悟的便是這一條棋勢吧！”中洲掌教議論著道。
“他以占卜術，觀摩大周天棋勢三個月，在九重天上悟道，那一日許多人都瞧見了。”
眾人議論紛紛。
葉藏也是抬目，朝大周天棋勢望去。
棋勢內蟄伏了三十六顆大星，對應著古之星辰位。
星辰時而明亮，時而黯淡。顯然是兩股仙域天道，正在爭奪大星的掌控權，比起三劫棋勢和縱橫棋勢。
大周天棋勢內的天災，倒是顯得十分溫和了。
不少奇門道人有些按耐不住了，想去大周天棋勢內瞧一瞧。說不定，自己的奇門術造詣會大漲。
“即使是走一遭，我這煉丹術，定然也要大為精進。”一名世家長老說著。
大周天內的奇道八門，可是仙域天道衍化而出的。
即便無法勘破棋勢，只是觀摩一二，都能收穫不小。
眾人期盼著那姬胤和龍虎山長老早些歸來。
終於，等待了一日之後，三劫棋勢內法光陡顯，姬胤和龍虎山長老睜開雙目，老臉微微發白，顯然神識非常疲累。
兩老頭，更是當場一屁股盤坐了下來，連闖數十界，都快昏厥過去了。
眾人耐心的等待了半時辰。
姬胤緩緩起身，悵然拱手，道：“陛下，老朽略有收穫，闖過了二十三界天地，取得了三道先天陣紋禁制。”
姬胤說著，取出靈貼，法力震動之下，先天陣紋禁制描繪而出。
轟！
禁制剛成，靈貼周遭便是雷光陡顯，轟隆作響，威勢極為霸道。
“莫不是先天雷道殺陣？”老天師眯著眼睛。
“這收穫可是不小。”奉天皇帝嘴角帶笑。
龍虎山長老一拂袖，凝神道：“姬道友，且看我這陣紋如何？”
說著，他也從混沌識海內攝出了一道陣紋。
這陣紋非常完整，竟是有上百道符文禁制，極大的縮減了修士推演的時間，先天陣紋越完整，推演起來也就越方便。
之前張衡、敖裳他們帶回來的陣紋禁制，只有寥寥幾筆，估計要推演個上百年，才能完整的呈現出來。
“陣紋之勢，如同大洪翻騰，威勢滔天也。”黃宇笑道。
龍虎山長老剛剛構造出這道先天陣紋。
剎那間，自陣紋內，竟然衝出了一道天洪，形似瀑布倒懸，整個天師道場上，翻騰起了浪花之聲，轟隆隆作響。
“老朽不才，闖過了二十五界，在仙域大澤中，發現了這道陣紋。”龍虎山長老捋著白鬚，笑道。
“此番，是我古教這方勝了。”天師偏頭瞧著奉天皇帝笑道。
奉天皇帝二話不說，下賜靈物。
姬胤和龍虎山長老各自回返盤坐，說著自己在三劫棋勢內闖陣心得，為後來者鋪路。
能被奉天皇帝召來這裡的中洲道人，哪一個不是赫赫有名的天驕人物，再不濟，也是洞天山門之主，修道元嬰，悟性和天賦豈會差。
“那三劫棋勢內，仙域天道的博弈快分出勝負了，再不前往，可是得不到先天陣紋了。”姬胤如是說道。
“若是有把握的話，可直接闖入棋勢的盡頭，勘破弈天棋局的本源陣紋。”敖裳說道。
弈天棋局，共有十七路本源陣紋，這三劫棋勢自然是其中之一。
不過仙域天道意志的對弈結束後，三劫棋勢會逐漸穩定下來，然後隱匿回宇宙混沌內，時間顯然所剩無幾了。
“時機不可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闖到盡頭處。”姬胤說著自己的見解。
眾道人環顧而望。
其實，他們都想去探一探，但是此番論道還關乎到中洲和古教的關係，以及未來中洲的格局。
這擔子有些重了。
若是一旦闖陣不成，被奉天皇朝怪罪下來，日後怕是再中洲的日子有些難過了，眾人思躊著輕重。
“本王去闖一闖。”六皇子冷哼一聲，就要起身。
“皇弟，你且坐下。”大公主嘆了口氣，當即按下了六皇子。
他們這邊在議論之時，古教那裡已經選出此番闖陣之人了。
金展，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渾身散發著銳利之氣，元嬰三重大成之境，壓迫感十足。
大公主美目瞧著中洲道人，沉聲問道：“誰有把握，能勝那金展一籌？”
此言一出，許多人沉默。
姬家的神子眼眸微沉，凝神片刻後，緩緩起身平靜道：“我去吧。”
“駙馬，可是不要讓我等失望。”大公主笑道。
“必當全力以赴。”姬家神子踏空而去，落在爐鼎旁，他亦是元嬰三重之境，中洲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老天師映照二人的法身。
將姬家神子和金展一同送往北極天元方位。
眾道人抬眼瞧去，不知何時，那瘋老道已經不見了，不知去了何處，行事如同鬼魅一般。
葉藏卻是眉頭微皺，環顧四周，他總感覺毛骨悚然，彷彿有人在打量他一般。
“隕仙梭，可有察覺？”葉藏心神沉入紫府，問道。隕仙梭乃萬年誕靈器，單論神識探查的法能，比如今的葉藏還要強一些。
隕仙梭悄然從葉藏的紫府內出來，無形的神識之力散發出去，仔細的探查了半個時辰，才開口道。
“好像是東南方，有股微弱的神識氣息。”
葉藏眼眸一沉，他陡然偏頭。
法眼大開，朝東南方向洞穿而去。
跨越重重山嶺，似乎探尋到了地脈的萬丈深處，在模糊的法眼內，葉藏似乎瞧見了一雙渾濁的雙目，蟄伏在界域之內，上下打量著自己。
“那老道，怎麼盯上我了。”葉藏頓感毛骨悚然，急忙將法眼之光收回。
瘋老道，正在手捻道術，用神識在探查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