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如夢亦如幻
深夜，圓月高懸，清冷的月光傾灑，猶如給南海披上一層銀紗。
浪花騰騰，拍岸飛濺。
海岸高約三百餘丈，那觀音像便是雕刻在石壁上，栩栩如生，面朝大海，眼眸中滿是慈悲，憐憫天下之意。
此刻，觀音像的玉手之上，葉藏盤膝於此。
無名指的九曜指環，微微跳動輝光，葉藏正用神識藉助指環，觀摩上古群星位。
他雙手結印，額頭之上，混沌識海映照而出。
在那樣一個血與火的大世之下，不知多少絕代人物含恨隕落，便是仙域的真仙都無法倖免。
南海神尼沉默了數息，隨即道：“本座尚且年幼之時，曾在中土見過魔君一面。”
想要邁入合道，元神必須前往那片由神識構造的奇特之地，遨遊太虛。
正想著，他們已經走到了大殿之內。
“我就說，晚輩確實無法拒絕，這造化可是天大的。”葉藏道。
“且聽我說完，至於這兩件事辦不辦全看你，本座不會脅迫於你。”南海神尼平靜道。
可惜，魔君羽化圓滿後，只差一步便可飛昇天外仙域，終是隕落九天之下。在魔君的時代，上古大劫已經初見崢嶸了。
“指點迷津算不上，本座此番找你，是有事相托。”南海神尼平靜的說道。
正門的牌匾上刻著‘如夢亦如幻’這五個大字。
葉藏的心神在沉醉，他彷彿感覺不到自己的肉身了，三魂七魄都離體了，道身變得如同鴻毛一般輕。
“本座知你心中疑惑頗多，不過萬事萬物，皆是有緣法所在。修道一生，便是種因得果的過程，若想要通曉一切，定是會惹得諸多大禍纏身，得不償失也……”南海神尼緩緩開口道。
不過，葉藏如今尚未突破至‘合道’，所以只能壯大混沌識海，提高法眼的修為。
他現在成就元嬰才不到一年，為時尚早也。
璇璣瞥了眼葉藏，迅速將目光收回，雙手合十，朝眾人行禮。
那清脆聲音彷彿從虛空混沌中傳來，猶如清泉流淌，讓人忍不住想要側耳傾聽。
一群人徐徐走進。
與婆娑古寺相比，南海神尼的殿宇，顯然平易近人了許多，和這裡的寺廟庭院差別不大。
“南海不光靈精氣濃郁，且遍地都是金蓮異香，似有安神之效，真是好久沒有這麼放鬆的養神過了。”三公主伸著懶腰，笑道。
呼嘯的海風拂過，衣袍獵獵作響，這種感覺是無比的真實。
“地縛之靈，這南海神尼莫非無法走出寺廟？”葉藏心中還在回味昨晚與南海神尼的交流。
此法，乃是魔君的合道書《太陰太陽出竅決》中的牽引法門，可借皓日和滿月的太陽太陰之力壯大神識，修行三魂七魄，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小施主緣法不淺，能有魔君之傳承傍身，將來必會崛起於大世。”南海神尼道。
葉藏無話可說，無奈攤手著，隨即道：“神尼有何事要晚輩去辦，還請直說吧。”
“地縛之靈，無法逐世也……”神尼淡然的說著，道：“你就不問問，我要送你什麼造化嗎？”
半柱香後，他們在一座樸素的寺廟宮閣前停了下來。
“前輩的造化定然是了不得，也定然是我無法拒絕的。”葉藏接過密簡，收入乾坤袋中。
“大夢一場，可解心中疑惑。”南海神尼平靜說道。
“神魔裂谷。”葉藏言簡意賅道。
“既是拜見神尼，當要請前輩替我等解答一番。”葉藏笑著，邁步而入。
他們修行的到底是什麼秘法，即便是元神，這般歲月過去，也早該消散了啊。
璇璣和景行在蒲團前跪了下來，三叩九拜。
古經之聲迴盪而在耳畔。
這遊行的隊伍有上千名武僧護衛，還有那神通道行不知深淺的景行跟隨，且不說葉藏一旦出手，身份就會暴露，到時能不能走出中洲還是個問題。
那時候十洲還沒有完全分裂開來，東勝神洲和天冥洲統稱為中土之地。
敖裳葉藏等人也作揖行禮。
葉藏在無邊的海上遁飛，心中逐漸悵然，沒有束縛，忘記了一切憂愁。
“小施主，且留步……”
一行人朝深處的寺廟宮閣走著，沿途上，許多小尼姑已經起來了，正在早讀誦吟經，木魚聲不絕於耳。
天際之上，巨大的雷霆從南到北的貫穿，宛若真龍，撕裂長空。
殿宇的高臺之上，一尊由美玉鐫刻而成的觀音像矗立，高達百丈，栩栩如生，佛性十足，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葉藏心臟砰砰直跳，他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古老的氣息，彷彿是開天闢地以來的那種感覺。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無須隱瞞身份了，寒鴉神教葉魁首。”南海神尼道。
有此能耐者，莫不是那南海神尼？
乃至於，葉藏忘記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姓名，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又該去往何處。
……
翌日，晨光破曉，雲霧升騰。
“璇璣，燃逍遙香。”南海神尼道。
葉藏瞧著朦朧的觀音佛像，皺眉道：“神尼但說無妨，我奉天皇朝此行為結交而來，神尼既是有要求，晚輩豈敢不應。”
寺廟的庭院內，長著幾顆老樹，樹葉都枯黃凋零，一片片飄蕩，滿院都是金黃之色。
天也快亮了，葉藏正欲回房廂房之時，觀音像內突然盪出一縷幽香，緊接著便是空靈無比的聲音入耳。
璇璣微微凝神，抬目瞧著那五個鎏金大字，眼神閃爍，沉聲道：“前塵如夢，今世如幻。萬法皆空，因果迴圈。這世間上的所有一切，都是有其存在合理的根據……”
諾大的觀音像近在咫尺，那張雕刻的石像臉栩栩如生，葉藏朦朧間彷彿瞧見了觀音真容，雌雄莫辨，縹緲出塵。
“不懂啊，西洲的佛法太過晦澀了。”三公主搖頭，扶著額頭。
這種感覺，如夢如幻，無法言喻。
葉藏皺眉接過，心中思躊。
這股清香，讓人如痴如醉，好似神魂都要離體而去了。
“我這是，來到了上古年代？”
呼呼――
他淡然說著：“你若是能辦好這兩件事，我便助你修成‘天道法眼’，如何？”
“諸位遠道而來，留下休憩數日，待得金蓮法會過後，再離開吧。”觀音像內，傳來南海神尼的聲音，這聲音和葉藏昨晚聽到的一模一樣，看來是本人沒錯了。
敖裳等人相視而望，有些不知所云，但還是照做了。
“呵呵，並非是璇璣告訴我的。本座出身中土，與你祖師爺寒鴉上人乃是舊識，還曾經同行過一段時日。你用寒鴉觀想法闢開混沌識海，又為殺伐道人，天賦道行驚人。除了那奪得天姥論道的葉藏外，還能有誰？”南海神尼笑道。
這南海神尼，竟是活了這麼久？
葉藏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
“前輩神通廣大，這兩件事也不算太難，為何不親自出手？”葉藏隨口問到。
當初在天姥山之時，滅天大聖的道侶殘魂，還藉大聖之法，與葉藏換取魔君合道傳承，更能彰顯此法的妙處了。
“這兩件事若是能成，本座送你一場造化。”南海神尼笑著，隨即道：“其一，我要你在佛誕日的遊行隊伍使出西洲疆域，在中洲遊行之時，毀掉三殿佛陀和十二院羅漢的金身佛像。”
葉藏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璇璣早早就在廂房外等候了，葉藏敖裳等人徐徐走出。
靈竅中，雲笈禁制紋理顯化，一點點神識之光從皓月雲霧之上降落，透過靈竅沒入混沌識海，一點一點壯大神識。
“在中洲迷迭谷，尋到真愚老人，將此密簡親手交給他。”說著，觀音像前的虛空橫裂了一丈，一個巴掌大小的靈簡飄蕩而出。
“弟子遵命。”璇璣起身，從蓮花座下拿出一根奇特的紫檀香點上。
說著，觀音像一縷縷霧氣飄蕩而出，一位風華絕代，身披白紗的人出現了，葉藏看不清她的容貌，南海神尼被霧氣籠罩，身形朦朧無比，好似不存在於世間的生靈。
“呵呵，看來本座找你，是找對人了。”
除了仙域的真仙，即便是羽化道人，也無法活這麼久遠的歲月。據古籍記載，羽化秘境，可是要承受天地雷劫的，若是無法避開，只有身死道消一條路。
池水中，金蓮冉冉生輝，鮮紅色的小鯉魚遊動，時而躍出水面。
葉藏嘴角帶笑，默然不語。
自己在中洲天衡山經營的一切，都一朝成空，付之東流了。
“多謝神尼指點迷津。”葉藏思躊幾息，拱手道。
“倒是奇怪，我瞧西洲寺廟的牌匾都刻著殿宇名諱，怎麼神尼前輩的寺廟，卻刻著這五個字？”敖裳摸著下巴，隨口問到。
“神尼慧眼如炬，正是九曜真君之法。”葉藏眉頭微皺，直言不諱道。
緊接著，一縷縷奇特的清香便迴盪在了大殿之中。
“敢問神尼，為何如此在意魔君之法？”葉藏沉聲問道。
景行聽言，神色陡然一凝，有些驚喜的說道：“神尼，可是要一展《大夢古經》？”
“敢問前輩，殿外牌匾上的‘如夢亦如幻’何解？”姬嵐山此刻出言，詢問道。
“璇璣大師，可是要帶我們去拜見神尼？”敖裳覆手問道。
“神尼，你這豈不是將我往火坑裡推。”葉藏嘆氣道。
不斷的朝九天之上飄去，直到抵達世界的彼岸，虛空的盡頭。
此事竟然還將那位奇門鬼才‘真愚老人’給牽扯進來了，他和這南海神尼又有什麼關係？葉藏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多謝神尼，我等晚輩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敖裳拱手道。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昨夜休憩的可好？”璇璣語氣溫柔的說著。
魔君在上古時代便是威名赫赫，特別是合道之法，他在太虛界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神尼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可是璇璣告訴您的？”葉藏挑眉道。
包括當時在婆娑古寺的普賢殿內，那普賢佛陀也是藉助金身佛像和葉藏他們說話的，難不成那三殿佛陀也無法離開須彌山嗎？
“那麼第二件事，又是什麼？”葉藏沉聲問道。
“諸位小施主，請盤坐蒲團，靜心凝神。”南海神尼道。
不多時，逐漸變的愈發微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此言一出，葉藏心中驚疑無比。魔君可是真正的上古時代的人物，在他隕落的時候，距離上古末期還有百萬年的歲月。
葉藏心中一凝，眉頭微微皺起，朝觀音像拱手作揖：“晚輩僭越了，打擾了神尼的清修，在此賠個不是。”
逍遙清香盪漾在大殿之中，璇璣敲響了木魚，南海神尼聲音空靈無比的誦經著：“身幻本菩提，空鏡心無生，無掛何曾拭，亦塵亦如來，生生無所生，滅滅性無得……”
“小施主方才所修行的神識牽引之法，可是傳承至‘洞乾九曜真君’？”南海神尼的聲音從觀音像中傳出，一字一句，鏗鏘無比的問道。
當葉藏睜開眼睛，眼前已然是一片茫茫的黑暗，無法洞穿，更無法離去。
葉藏修行了兩個時辰，隨即睜開雙眸。
“一晃不知多少年歲過去了，還能見到真君的秘法現世，當真是妙不可言也。小施主，魔君的傳承是從何得來？”南海神尼的聲音溫潤如玉，問道。
“雖只是《太陰太陽術》中的牽引一決，但也足夠在合道前將通天法眼臻至圓滿了。”
浪花之聲逐漸響起，轉眼間又是天晴日朗，碧海無垠。
“自是如此，諸位施展請隨我來吧。”璇璣說著，餘光與葉藏對視了一番，那眼神彷彿在說，讓葉藏到時候不要亂說話。
古殿之內，靜的連一根針掉落都能清楚的聽見。
許久之後，不知遁飛了多久，好似一瞬，又似百年。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自己的口中發出，葉藏化作了一條鯤鵬，巨大的可怕，身軀足有數千裡之長，雙翼一震，整片大海似乎都被他覆起了，他直入雲霄，扶搖直上數萬裡，衝破茫茫宇宙，在混沌中漫無目的的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