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半瞎老者，靈矩大湖
聞言，葉藏頓了頓聲，眼神遊轉，隨即笑道：“實不相瞞，我與舒道友同遊天冥洲，欲尋兩柄趁手的靈劍，故此來訪弈劍山莊，方才聽聞此雙劍有連橫之效，頗感興趣，遂問那位聶英前輩可有後人傳承，想去求鑄雙劍。”
“原來如此。”秋雲蕖微眯著雙眼，笑道：“兩位道友劍法超絕，如若合縱連橫，定能在天冥洲大放異彩。”
舒傲寒眉頭微鎖，嘴唇動了動，並未開口言語。
一旁的靳萍立即開口道：“兩位道友無需捨近求遠，我這位師姐可是山莊內數一數二的鑄劍師，大可請她出手鑄劍。”
“秋道友若能出手相助，那便再好不過了。”葉藏拱手笑道。
秋雲蕖眼前一亮，她鑄器甲子年月，還從未鑄過連橫雙劍，興致勃勃道：“兩位若是不嫌棄，此事我便應允下了，只是週期至少得一年半載，可是等得？”
“這點歲月對於我等修士來說，不過彈指一瞬。”葉藏隨口道。
他們這等靈海圓滿的修士，壽元可至五百載。但葉藏不過是借這個由頭，和舒傲寒在弈劍山莊多待上一些時日罷了，目的也是為了那位聶英前輩的傳承地。
“那就，有勞道友了……”舒傲寒亦是清冷的說道。
“我這洞府常年清冷，人煙罕至，兩位道友若是不嫌棄，可在此修行，平日也好談論鑄劍之事。”秋雲蕖說道。
“如此甚好。”葉藏拱手道。
……
翌日，晨曦未破曉。那秋雲蕖便是忙活了起來，將自己關在宮閣之內，翻看劍譜，計劃鑄劍之事。
葉藏和舒傲寒向其打聽了一下落鳳澗所在之處，便從竹林宮閣內而出，腳踩劍氣，朝東方遁飛而去。她倒是未起疑心，葉藏兩人的理由便是去詢問一些雙劍之事，那位琥珀劍靈亙古流傳，與鴛鴦雙劍同為一時代，想來知曉許多隱事。
“師姐在此間行事，可是要謹慎一些，若是讓弈劍山莊之人知曉那伴生靈劍胎被我等所得，說不定會籍此討要回去。”葉藏道。
“我自有分寸。”舒傲寒清冷道。
連綿不絕的宮閣建築依山而建，葉藏和舒傲寒遁飛在半空，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頭。周遭的宮閣建築也逐漸變的稀少了起來，取而代之的便是黑壓壓的群山。
山巒並不規則，如同一柄柄扭曲的利劍，倒插在大地上，直通雲霄。
穿破雲霧，葉藏開著化境法眼，洞穿其下。
不多時，便尋到了一處劍勢凌厲的澗谷。
落鳳澗，此乃弈劍山莊內部的劍冢之地，時常用於埋葬身死道消的真傳弟子的本命靈劍。澗谷周遭有五座橫攔的高峰，陣紋密佈的鎖鏈縱橫交錯，將澗谷困守其內，劍勢不得外露。
澗谷內的黑土地面上，有許多墳包，倒插微微顫鳴的利劍。
而澗谷入口之處，則是有一座破敗的宮閣。
葉藏眼神微凝，與舒傲寒一同踏空而落。
宮閣旁栽種著許多楓樹，時值春季，卻一副泛黃的凋零之色，宮閣外的地面上，零零散散的飄落著許多楓樹葉，正有一位披著殘破黑袍的老者，手裡拿著掃帚，慢吞吞的清掃著。
聽見葉藏和舒傲寒落下的動靜。
那位老者緩緩停下動作，抬起頭來，動作有些遲緩。他的臉上盡是歲月的痕跡，白鬚白髮，耷拉著起皺的面板，左半邊臉有又一道駭人的傷痕，如同蜈蚣一般，從眉毛直到脖頸處。
“前輩。”
葉藏和舒傲寒走上前去，拱手作揖道。
天外石靈，淨水琥珀。
乃是世間至純至淨之物，不含一絲雜質灰塵。當初被弈劍山莊的三代莊主鑄成靈劍，流轉了將近百萬年。三代莊主壽終正寢之後，此劍靈便一直鎮守此地。
琥珀劍靈仔細的打量了葉藏兩人幾眼，他瞎了一直左眼，右眼又是呈現泛白之色。如此歲月之下，靈性已然有些遲鈍。當然，如果當初這位劍靈願意再尋二主，受得修士神藏紫府溫養，也不會到這般地步。
“你們，不是山莊的弟子……”琥珀老者佝僂著身子，慢吞吞的坐在石階上，聲音沙啞的說道。
“晚輩來自江北，得弈劍令後拜訪入莊。”葉藏拱手道。
“這樣啊……”琥珀劍靈頓了頓聲，旋即問道：“找老朽來所謂何事？”
葉藏沉聲說道：“晚輩二人尋秋雲蕖道友幫忙鑄造連橫雙劍，聽得琥珀前輩鎮守此地，故此前來拜訪一番，另有些陳年舊事想要一問。”
秋雲蕖時常來這落鳳澗，想必和這位琥珀劍靈關係不淺，葉藏也是順嘴提了一句。
“秋雲蕖……既是那女娃娃的訪友，但問無妨。”琥珀劍靈微微凝神，沉聲說道。
“前輩可知鴛鴦雙劍？”葉藏問道。
聞言，琥珀劍靈神色微微一愣，停頓了數秒後才開口道：“老朽已經很久未聽人提及這雙劍了，鴛陽劍鴦陰劍，合縱連橫。當初我初誕靈智，化形而出之時。這雙劍已經名動天冥洲，睥睨天下靈劍。”
琥珀劍靈抬頭望天，古波不驚的眸子裡思緒飄回了久遠之前，聲音緩慢而沙啞的說著：“聶英師伯所託非人，自師伯回返山莊之後，雙劍再無合璧之日。”
“前輩可知，當初聶英先人回莊之後，去了何處？”葉藏問道。
琥珀劍靈眉頭微鎖，思躊道：“有些記不清了，不過師伯當初有意重鑄雙劍，大抵在靈矩山劍池閉關了許久，滄海桑田，百萬年的歲月流轉，想當年，那裡還是一處劍意浩蕩沖天之地，如今已是荒廢許久。”
聞言，葉藏和舒傲寒相視一望，總算是聽到了一絲有用的線索。
“前輩可知，與聶英先人合縱連橫的劍修是何人也？”舒傲寒清冷的聲音問道。
“紀重雲。”琥珀劍靈沉聲說道。
果然是二代掌教。聽得此名諱，葉藏心裡思躊道。
如此諸多資訊串聯起來，這往事也並不複雜，說來說去，不過是七情六慾之事。
葉藏猜想，大抵是二代掌教當初和聶英先人曾為道侶，後者鑄造鴛鴦雙劍，各持一柄，縱橫天冥洲，而來不知為何決裂了。
聶英前輩將鴛陽劍討要了回來，回返山莊之後重鑄。二代掌教也遠赴中昊天洲，尋成仙之謎，然卻一去不返，不知所蹤。聶英壽元將近前隱居黑骨山脈，溫養出了‘毀諾和破誓’這兩柄伴生靈劍胎。
“多謝前輩解惑。”葉藏拱手行禮道。
行禮後正欲離去，琥珀劍靈陡然叫住了葉藏和舒傲寒。語氣意味深長的說著：“伴生靈劍胎乃是天地奇物，二位小友可要好生溫養，他日鋒芒畢露之時，當可睥睨天下。”
……
雲端，葉藏和舒傲寒正朝西出而去，兩人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雲氣之上，舒傲寒清冷的說道：“那劍靈曾與聶英有些交集，怕是看出了些端倪。”
葉藏若有所思，搖頭說道：“毀諾破誓已然並非當初的鴛鴦雙劍，除去聶英前輩之外，怕是無人知曉其存在，若非如此，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弈劍山莊怎還會將這兩柄無上靈劍胎遺留在黑骨山脈。”
舒傲寒陡然停下遁法，似乎想道了什麼，踩在雲氣之上問道：“師弟，這琥珀劍靈亦是可亙古長存，那鴛鴦雙劍的劍靈，如今當又在何處？”
“說不定就在聶英前輩的傳承地。”葉藏隨口道。
“是為前身之劍靈，如若遇到，要鳩佔鵲巢，師弟會如何抉擇？”舒傲寒凝神問道。
“斬之。”
葉藏毫不猶豫的說道。
……
弈劍山莊的疆域，比之葬仙海佔地之廣都不遑多讓。
放眼望去，直通雲霄的‘高山劍林’望不見盡頭，綿綿不絕的延伸出去。
山霧繚繞，下方淥水盪漾，溪水橫流。
濃郁的靈精氣迴盪在山林之間，鹿叫猿鳴之聲不絕於耳，高亢的鷹唳迴盪。兩人腳踩劍氣，在山林之間四掠橫飛，朝西方遁飛了許久。
一處形狀奇特的高峰攔在了兩人的面前，眾所周知，弈劍山當初只是地下的靈脈覆起，被山莊的歷代先人用劍斬成了山巒的形狀，故此處的群山多是奇形怪狀。
面前這座高峰，便是呈現矩形。
遠遠望去，四方極為平整。走進一瞧，估計是荒廢了許多，從山腳至山巔之上，長滿了雜樹。
葉藏和舒傲寒腳踩劍氣，圍繞著這座矩形高峰飛了一週之後，才來到山巔之上。
山巔上亦是長滿了高大的樹木，如同至身叢林一般。
葉藏法眼洞穿四方，難怪此地荒廢了這麼久。這矩峰的靈精氣十分斑駁，五行之息或多或少都存在於此，對於修士來說，這裡顯然不是一處絕佳的修行靈地。
然奇怪的是，除了這座高峰外，周遭的山峰上的靈氣都十分正常，也有真傳弟子居住在周圍。
僅此一峰，荒廢了下來。
“這裡古樹，怎的會長成這般。”舒傲寒眉頭微皺的環顧四周。
山巔古樹枝葉，或多或少的都連在了一起，遮天蔽日。有些古樹甚至連樹幹都逐漸生長至一起，渾然天成的融合在了一起。
“連理枝。”
葉藏說著，取出破誓劍。
他朝著前方兩顆相連的古樹斬去，咔嚓一聲，這兩個古樹相連的枝葉硬生生的被葉藏斬斷。不過，隨後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那枝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隨之重新連結在一起。
葉藏也藉此大開法眼，洞穿前方。天地靈氣正在朝枝葉癒合之處匯聚而去，很顯然，此地蟄伏陣法，要不然，就是另有旁人在操作這裡的天地靈精氣。
同根樹，連理枝，花葉柳。
愈往裡走，這裡的植被樹木花草，全都是兩兩成對，好似那白首恩愛的夫妻道侶。
身旁的舒傲寒一副厭煩神色，她持著毀諾劍，一道道凌冽詭譎的劍斬殺去，硬生生的將周圍的植被靈材斬斷，連根拔起。
“師姐，大可不必。”葉藏隨口道。
舒傲寒卻是即刻冷靜了下來，聲音清冷的說道：“並非我本意。”
葉藏若有所思，大抵是因為習修那‘追魂奪命’劍經的緣故，對於七情六慾之事極為抗拒，故此道法靈力在作祟，一時影響了舒傲寒的心性。
“師姐，你浮淵大澤的劍經雖是厲害，但乃是斬七情，滅六慾之途。你可是要想清楚了，日後籍此闢開仙橋，成就金丹之後，當晚矣。”葉藏餘光瞥了一眼舒傲寒，沉聲道。
舒傲寒聞言，默然不語的朝前走去。
兩人踱步走了半柱香的時間，眼前出現了一片乾涸的大湖。
橫寬十數丈，呈現矩形。
令人奇怪的是，這裡草木茂盛，土壤溼潤，湖水怎麼可能會乾涸。
兩人走到湖邊，朝下望去。大抵有二十丈之深，瀰漫著朦朧的雲氣，依稀可以瞧見湖底倒插著一柄柄損壞劍胚。
“此地有界域蟄伏。”舒傲寒語氣清冷的說道。
葉藏皺著眉頭，大開化境法眼，環顧四周，然卻並未找到有陣紋的存在。他旋即又施展點穴之道，探入地脈之中。
許久之後，方才尋到了一絲端倪。
“師姐，借毀諾劍一用。”葉藏偏頭說道。
舒傲寒沒有猶豫，手腕一抖，銀白色的毀諾劍赫然出現，微微顫鳴，似乎對此地有所感應一般。與此同時，葉藏也祭出了破誓劍。
兩柄伴生靈劍胎一同出現，便是如同此地的植被景色一般，一黑一白，雙劍胎不受葉藏和舒傲寒的控制，在半空歡欣雀躍的縱橫交錯，好似嬉戲。
葉藏沒有去管毀諾破誓，而是自行取出陣盤，屈掌一繞，神藏大開。呼嘯的劍氣透過陣盤而出，在大湖內縱橫四溢，朝著各方的星宿之位而去，洞穿四方。
“和師姐當初猜測的一般，若無毀諾破誓，即便來到此處，也無法開啟這裡的界域。”
葉藏說著，陣盤一抖，迸發耀光。
毀諾破誓在他的牽引之下，在大湖內四處飛掠，凌厲的劍勢縱橫。
剎那間，靈矩峰好像搖曳震動一下，周遭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山巔上的植被在變換，同根樹，連理枝，花葉柳一併分開。與此同時，毀諾和破誓在大湖中央，撕開了一條界域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