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會越來越依賴他,然後……她不想再一次世界在自己眼前崩塌。

顧安然慎重考慮之後還是給曲浩陽打了過去,電話那頭傳來梳理冷硬的聲音:“喂,你好,哪位?”

世上有兩種人最難搞定,一種是固執得跟頭熊似的,你說什麼他都不聽,另一種是圓滑得跟泥鰍似的,你說什麼他都聽,但是絕對不會做。

對於曲浩陽,顧安然覺得應該歸類為熊,她禮貌的問:“請問是曲助理嗎?我是宏博律師事務所的顧安然.”

對方頓了頓,似乎對顧安然有點印象:“哦,顧律師你好,有事嗎?”

這麼單刀直入的對話,無論你想請對方辦什麼事,基本上沒戲。

顧安然儘量溫和有禮又不那麼溜鬚拍馬的說:“恩,有點小事,能請曲助理吃頓飯嗎,我們邊吃邊談.”

對方連一秒鐘猶豫都沒有:“不用了,你說吧.”

顧安然硬著頭皮往槍口上撞:“我的小事,就是請曲助理吃飯呀,哈,哈!”

她暗自為自己擦汗,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厚臉皮。

對方有那麼瞬間的怔忪,然後冷冷的說:“工作比較繁忙,有空再說吧,謝謝顧律師,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顧安然愣愣的握著手機,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他……可真果斷。

顧安然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這件事必須趕緊解決,明天一早他肯定會陳送給老總,到時候一切都完了。

她猶豫再三還是撥了那個號碼。

沈墨寒本來正在魅夜和兄弟們玩樂,輪到他喝酒了,他剛端起杯子就收到了顧安然的來電。

沈墨寒激動得差點把手裡的酒杯打翻,他匆忙的放下杯子,徑直走出了喧鬧的貴賓包間,身後一群哥們驚訝得下巴掉了一地。

“喂?”

邪氣輕挑的聲音從電腦那頭傳來時,顧安然就已經有些後悔,但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她帶著豁出去的心情說:“你好,沈律師!”

沈墨寒不屑的輕笑:“呦,怎麼不對我橫眉冷對啦,難道有什麼事要求我?顧安然,我盼今天盼了好久了,說吧.”

顧安然幾乎可以想象得出他那輕挑高傲欠揍的公子哥模樣,她耐著性子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沈墨寒頓了頓說:“顧安然,不是我說你,不是自己的事就不要往身上攬,這麼大的case,任誰都不會輕易放掉,想不付出代價就擺平這件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顧安然心裡一片冰涼,以前的沈墨寒絕對不會這麼說的。

以前她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他從來不問緣由極盡所能的幫她,以前的沈墨寒絕對不會說出“不付出代價不可能辦成”這樣的話。

以前沈墨寒會罵她白痴,但絕不會冷冷的袖手旁觀。

果然,一切都變了。

果然一直停留在過去的那個人是她。

如果是葉司承,他一定不會不管,雖然她沒有求他,但是她就是覺得,如果是葉司承,他一定會盡所有可能幫她的。

“好的,我明白了!”

顧安然冷淡的說。

“什麼?”

沈墨寒彷彿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你明白什麼了?”

“沈墨寒,謝謝你又教會了我一課.”

掛掉電話,顧安然覺得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夏風明明是溫熱的,她卻覺得冷。

以前顧安然不小心把外婆的遺物蝴蝶髮卡掉進了荷塘,她哭得稀里嘩啦,又不敢告訴爸媽。

沈墨寒輕輕揉著她的頭髮說:“乖,別哭了,我會幫你找到的,去睡覺吧.”

然後第二天,沈墨寒一大早來找她,手裡拿著早餐,還有她掉進池塘的那隻髮卡,她開心的撲過去,卻發現沈墨寒身體燙得驚人。

原來他晚上悄悄摸進池塘,接著昏黃的手電筒找了一晚上才找到,雖然水並不深,只到膝蓋,但是泡了一晚上冷水,他還是感冒了,很嚴重,掛水掛了好幾天。

她心裡難過,他卻說“為博褒姒一笑,趙幽王烽火戲諸侯,我也想博美人一笑,卻不想反倒讓美人哭了,還傷身又傷心,虧啊!”

她破涕為笑,罵他沒正經,他卻說:“即使如此,我也願意盡我所能為你做任何事,顧安然.”

人總是會變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腐蝕,況且那份感覺也不一定是真的。

正想著,電話突然響了,顧安然以為是沈墨寒打回來了,語氣不由冰冷梳理:“你又想幹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

電話那頭良久的沉默,然後傳來低沉清冽的聲音:“顧安然!”

“啊!”

顧安然頭皮一陣發緊,趕緊彎腰道歉,想起他根本看不到,立馬恭敬的說:“哦,抱歉葉總!對不起,我以為是……”“你以為是誰?”

路邊汽車呼嘯而過,捲起幾片落葉。

葉司承問:“你現在在哪?”

顧安然茫然的看著各種各樣紅紅綠綠的一閃閃的廣告牌,路邊有很多賣小吃的,但是卻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剛才從魅夜出來光顧著想事了,一路留神就走到這裡了,這裡是哪?“我只知道這裡應該離魅夜不是太遠,但是我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裡.”

葉司承低吟了一聲說:“路邊有沒有人,讓他聽電話.”

路邊倒是有很多人,顧安然在一個搭著棚子的小吃攤旁停下,對老闆娘說:“大姐,我迷路了,你能聽下電話,說一下這是哪裡麼?”

老闆娘熱絡的答應了,接過手機“喂喂”了半天也沒反應,拿下來一看才知道沒電了。

顧安然才想起來,昨天忘記充電了,本來晚上要充電了,結果蔡顏顏一個電話她就奔出來了。

“妹子啊,你知道對方號碼不,用我的打吧.”

攤主笑著就去掏手機。

顧安然定定的搖頭,她從來不記號碼的,唯一記著的一個號碼就是沈墨寒的,沒想到這麼多年來他的手機號竟然一直沒變。

以前顧安然所有親戚朋友的電話薄都在沈墨寒那裡有備份,出意外狀況的時候只要問一下沈墨寒就可以了。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哪天沈墨寒會不在她身邊,所以不記電話號碼也就養成了習慣,沒想到那一天竟然來得那麼突然。

顧安然搖頭:“不了,我也不記得誰的號碼了,您能告訴我怎麼去魅夜嗎?”

“沿著這條路直走三百米,有個十字路口往北走,走到低二個紅綠燈往東拐,穿過步行街就道了.”

顧安然聽得暈暈乎乎的,她方向感特別不好,一繞就繞暈了,現在早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且前面路有些暗,她恐怕連路口都看不清,剛才究竟是怎麼過來的!轟隆隆一陣悶雷響起,豆子大得雨點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來勢兇猛。

老闆娘說:“哎呀,這雨怎麼說下就下呀,妹子啊,你還是先在這裡避避雨再走吧.”

咔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彷彿將天空劈裂開來,緊接著是震天動地的驚雷,雨珠子連成一條條雨線嘩嘩的打在地面上,低窪處瞬間就積滿了水。

人們站在棚子邊緣看雨景,你一句我一句,誰也沒有注意到顧安然蜷著腿緊緊捂住耳朵縮在角落,臉色慘白一片。

又是一道驚雷,顧安然痛苦的閉著眼睛,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她怕雷,所有不好的回憶都和雷雨連在一起,父親去世,公司破產,母親病重,車禍,背叛,那些個惡魔般的回憶混合著雷聲強烈的撞擊著她的心。

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聽得跡象,顧安然將頭埋在腿間,黑夜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顧安然抬起頭,撞進一雙星辰般的眸子裡,眸底隱隱透著關切,深邃如海,他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滴,褲子已經溼到了膝蓋上。

顧安然驚愣的看著他,沙啞著嗓子:“葉……總!”

“恩!”

葉司承不慎在意的回答,“我正好在附近,順便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他冒著大雨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路上水太深,車子拋錨,他就淌著水找。

顧安然來不及回答就看到一道閃電在天邊炸開,她慌張的捂住耳朵,閉緊眼睛,預想的驚恐沒有來,她被緊緊擁入堅實的懷抱,一雙溫暖的大手蓋在她的手上,驚天動地的雷聲變得不再那麼震耳欲聾。

她痴痴的望著眼前這個俊美無僵威不可攀的大總裁,這張臉赫然和記憶中某一瞬間重疊。

她驚呼,他不會是,不會是……葉司承淡淡的勾起唇角:“怎麼?豁然發現我帥得驚人?”

顧安然沒被雷劈到,但是被葉大總裁雷到了,他驚人還會講笑話!只不過好冷啊!他澹澹的看著她:“安然,你是不是想起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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