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螭吻天玄河 禮下訪賢人

九龍城區,北平城內,哪怕是最偏的幾條街,也在諸區之內,是在首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幾乎沒有一塊是冷清荒涼的。

而在城外,隔了數里地的螭吻區,亦是如此。

螭吻,龍生九子的老九,另一半血統來自魚,就因為這個屬性,民間將其與水繫結了,而且還是能興雲佈雨的龍生的孩子,那不指望你下點雨,防範火災就好。

因此,螭吻常出現在建築的簷角,用以祈求火災不生,正好與屋脊上登高望遠的嘲風一同值外勤。

這樣一位龍子的形象,用作碼頭區的命名,屬實也沒什麼毛病。

螭吻所在,天玄河臨近京城的河段。這天玄,俗稱通天河。

與如今蘆花浮不起,鵝毛定底沉。簡直八百里流沙的津口運河不同,這裡的水一直頗清,只是河夠大夠深,所以看著是墨色。

河道上下,一直都還算平穩。除了雨季,下的多了下游鬧點兒澇災,江南地太潮溼了,蓄水,這個也是真沒辦法。除此之外,沿岸就一直沒出過什麼大災。

從江南到中原,再一路到京城腳下,這天玄河一直都是最方便的水路。甚至南邊沿海的內陸航運內銷,都要倚仗著這裡。

沿岸多少商戶,像晉地的鹽商,江南的徽商,兩廣的海商,靠著這河上的波濤,搖出了滿船的金銀,搖出了榮華富貴。

而這螭吻區,便是宛若這天玄河千里長龍,那龍頭上所銜的明珠一般的存在。

京城之地,一直不以物產豐富而聞名,論牲畜不如草原,論山貨不如東北關外,論瓜果蔬菜和鮮什麼的不如江南,但是這裡又是全國的經濟樞紐,因此足夠完善的資源運輸系統,貨物航運系統。就格外的重要。

畢竟古時候沒有卡車什麼的,走陸路貨運,實在運不了過於大宗的貨品,哪怕運得了了,那也是損耗巨大,沒有必要,航運什麼的,價效比和效率什麼的,比這高多了。

京城有需求,各地也有賣貨的需求,這路子就這麼建起來了,多年以來,一直是北平城這座巨大機器的原料運輸管,為整個首都上下,提供著所需的各種物資。

最開始,只是一個個木板搭成的臨時小碼頭,在這江邊,留給沿岸的商戶,用作卸貨的場地。

畢竟京城附近要儘量保持交通通暢,當然是停船在這兒是最好,不然擁堵在京城附近的支流上,卸貨什麼的又全都卸在官道上,影響可就大了。

漸漸的,都卸在附近,人和設施就多了起來,畢竟各種產業都是相互配套的。

像那有貨運的,就得有碼頭上引航的吧?有要裝卸貨的,貨物運下來得有倉庫放一放吧,那也得有工人吧?船上的船工要幹活吧,那有船工幹累的,你得要休息吧,總不可能一天下來連軸轉。

那配套的,休息的小茶攤兒,小館子得要安排上吧?城裡那些個小商戶聞著汗味兒就來了。

那你工人,搞航運的本來就風吹日曬,要休息,大街上喝喝茶就行了,那些商戶老闆呢?肯定不至於啊,雖然馬上就能進北平城瀟灑了,囚牛區的鶯歌燕舞等著他們呢,但是在這兒歇歇腳也得有儀式感啊。

這,就得有高檔一點的鋪子,好飯館,好旅館什麼的,就這麼把分店開到了這兒。

再往外,時間往後推。

伱貨物搬下來了,得往京城裡運吧,那,不至於跟裝卸貨的是同一批工人吧,這專業也不配套。船上的,卸個貨那是老本行,你總不能指望他去趕牛車趕馬車。

那,就得有貨運的腳行吧,這就又一批人,從京津衛地區過來,專幹這碼頭貨物運輸的活。

一來二去,各路人馬聚集,商鋪設施配套,再加上京城委派,登記來往貨船的船舶司什麼的。這兒就漸漸成了個正經的大碼頭了。

這過程說起來不能算快,也就是先皇景和,下了幾回江南,帶動了這沿岸的航運熱,所以前幾十年才逐步完善,之前一直都是半溫不火的,就那麼個小地方吧。

景和帝為人,本就隨和的很,這是出了名的,就動不動秋狩南巡,找著藉口不上朝的那種。

所以也沒考慮過管制這片兒什麼的,就任其發展了,就連船舶司的入駐什麼的,那都是前朝的幾位老臣整理好完善的方案,寫了奏摺上奏,直接遞到他面前的。他只負責點個頭就好。

就因為這個,這一片兒,一直在京城腳下野蠻生長,直到如今的正元帝統治,才得到了系統性的專業管理。

不過國有國情在,民也自有民情,那狻猊區還能在中天區的腳跟旁邊搞幫會商會呢,這螭吻區談不上天高皇帝遠,那也是不在眼巴前兒。

類比一下,可以說是像那京津衛地區一樣,處在一種平和中的混亂的奇特狀態。大事出不了,小事兒真不斷,就這情況,管這兒的官員也就知足了。

畢竟來往的有錢商戶才多少?手底下那些個船工腳行的,那可都是江湖人,不鬧大事已經挺好的了,到時候惹急了,再跟京津衛一樣,給你玩一個當街跳油鍋,你上哪兒說理去?總不能把那兒長官調過來判吧。

所以這一片,一直不能算太平,只能說是不超過底線,在這範圍內瘋狂試探罷了。

陸常安走在這一片,所見的景緻與城內確實是大不相同。

這兒的建築看上去,說實話,可以用輕飄來形容。建築本身就少,用的木材什麼的,大多也單薄,看上去就像是在碼頭搭建的臨時建築。

來往的百姓,大多也是隻穿馬甲,脖子上披毛巾的辛苦腳行,或者船工什麼的,沒怎麼看到小孩與老人,看得出並不算是正經的都市。

這一般的景象,談不上什麼好瞧不好瞧,只能說是江湖煙火氣之外,沾了些河鮮海鮮的腥氣,還有水風的鹹味,頗有些新奇而已。

陸常安沒怎麼去過沿海,更沒有見過這古代的碼頭了,但怎麼就突然對這感興趣了呢?”

一來也是沒見過,所以要來找找世面,二來便是:“老大的任務罷了……”

他來這兒之前,沐浴更衣,換了身白色的袍子,基本上沒帶什麼東西,除了檀香之類對他來說的必備品。

沉香禱告,沐浴更衣,這流程,那就是要去見貴人了呀。

照黃老大的描述來看,目前的情報來看,對方也確實是他的貴人無誤。值得他從城裡一路跑到這兒來。

“嘿!”漢子們推著一輛沉重的四輪車,從陸常安的身邊,喊著號子經過。木板車上邊兒,幾十袋貴重的鹽,靜靜的躺著。

這就是俗稱的腳行。

先前說了,那搞貨運的,走水路,能運陸路運不了的大宗商貨。因為造船的技術,向來是比什麼馬車牛車要精湛的多,畢竟制服波濤,好歹比開山鑿石,翻山越嶺要輕鬆些。

所以向來是航運壓陸運一頭。

但是貨運貨運,沒運到終點呢,那都不能算是結了。船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歸根究底還是要走陸路的。

但是船運,運的貨物又太多了,不好運輸,那怎麼辦呢?

這不好辦,那就交給專業的人去辦吧,腳行就這麼應運而生,專門幹這碼頭扛貨的生意。

最早的起源,正是航運發達的京津衛地區,他們負責輔助裝卸貨,扛那巨大的麻袋,搬運那沉重的貨箱。

陸常安先前也只是聽說,今兒個還是第一次見,這單薄的木板車上疊個幾十袋的鹽袋子,一看拐過彎到了船邊,還一個個輕描淡寫的抓起一袋扛在肩上,走著船邊的木板,如履平地的搬到上面。

腳行能靠單純的貨運走出一片天,屬實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在裡頭的。

“這些人,才是正經的翻山爺賜福吧……”陸常安說著,想起了自己糊弄嚴嵩他們那些異界同鄉的虛假賜福。

“算了,正事要緊。”陸常安說著,轉向一旁,衝著一個正在推著獨輪車,要往船上趕的腳伕,丟出一小塊花生大小的碎銀兩。

“多謝這位爺!您等著我送完這趟就來候著啊!”那年輕的腳步一邊加快推獨輪車的速度,一邊吆喝著感恩到。

他這是以為,陸常安是在請他去運貨,提前給定金什麼的了。

陸常安馬上跟著他走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問道:“不忙,我不為了那個,就問個事兒,這一片兒釣魚應該去問誰呀?”

那腳行的漢子愣了愣,知道是什麼情況了,馬上說到:“哦,爺要釣魚啊,這一片兒,找那邊徐老四就行了。”

找腳行打聽事情,就跟找幫派人一個樣,走江湖的,人緣廣,知道的也多,就像這腳行,你走街串巷的,今天東街兩廣的商老爺,明天西街晉地的大財主,一天到晚跑個沒完,指定就能見著不少事了。當然知道的多。

比起貨運什麼的,問個事兒,來錢可要方便的多,所以他們一般都樂此不疲,倒不如說等著這財大氣粗的主來問事兒。

“徐老四?”陸常安問道。

“是啊,就在那邊兒拐角,賣漁具的,這個幾片區的水,他熟的很,釣魚的事兒問他準沒錯。”那腳行的漢子說著,推著車走遠了。

“徐老四……”陸常安默唸著這個名字,往那邊走去。果然,一轉角就是一家漁具店鋪。

依著牆根兒,大大小小的竹竿兒釣竿一排列齊,地上擺著不少的魚線,旁邊籃子裡裝著魚鉤,另一邊的地上,按著樣式類別,放著些魚籠和魚網。

與螭吻區風格一脈相承,碼頭簡樸風,店鋪根本沒啥裝修,就是這東西還算專業。

就在店裡頭,一個地中海髮型的中年人,正在用黝黑的雙手,解著纏成一團的魚線。

一大捆長得很,又糾纏的十分徹底的魚線,很輕鬆的被他梳理整齊。抽絲剝繭的時候,眼疾手快,跟陸常安點香上香一樣熟練輕鬆。

很顯然,這位也是個沉澱多年的手藝人,指不定還是有賜福在身上的那種:“魚竿,魚網魚籠,又或者別的,都在這兒了,現在沒空,自己看著挑。”

陸常安當然不至於真的來買漁具,他可沒有興趣當釣吧老哥。對於釣魚這事兒,他沒有試過,基本是一竅不通,暫時也沒有什麼嘗試的興趣。

來這兒,單純是為了別的事情。

“我不買漁具,只是請教一下,這一片有沒有比較清靜的水域,釣魚不會被打擾的那種?”陸常安捻著一小塊碎銀子,來到了中年人身旁,誠懇的問道。

那中年人聽了他的話,手動的動作稍微慢了些,轉頭打量著陸常安:“比較清靜的水域?尋這個作甚?”

陸常安沒有著急遞銀子,而是說道:“只是釣魚不想被人打擾,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而已。”

那中年人聽了,說道:“不清楚,釣魚在哪兒都一樣,心靜,地方自然就清靜,誰在意這個?你找別人問去吧。”

陸常安看似是被拒絕了,但他從這話裡聽出了些許別的意味:“總感覺……這是對我的理由不滿意啊。”

都到這份上了,意思很明瞭:“那就,誠懇點吧……”

陸常安沒有離去,而是又說到:“晚輩覺得,有人會在意的。有追求,有境界的人。”這意思也很清楚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是為了釣魚啊,這是釣人來了。

但,就是這話,讓那徐老四思索了片刻,又仔細的看了看陸常安身上,才說到:“東南邊第三條支流,往林子裡走,那一片還行,夠清靜,也釣的著魚。”

陸常安似乎早有預料,笑了笑,說了聲:“謝前輩。”就留下銀子,出了店鋪了。

而那徐老四,則是揉了揉先前一直半睜不睜的眼睛,在左眼的眼白上,先前被眼皮遮住的部分,赫然有幾條魚紋、波濤紋的刺青紋路在。

若是陸常安現在還留在店裡,肯定能認得出來,這分明就是河神爺刺青的衍生分支之一。而且技藝頗為高超,在眼睛上刺青,卻完全沒有傷害眼睛的結構,只是留下了墨跡,簡直神乎其技。

這樣高超的技術,刺出來的,顯然也不會是凡物:“厄難刺青:江湖民生天河神爺賜福之物,可以觀測惡念怨氣。”

“身上混雜的氣息不少,有出馬的、鄉野陰神的,最基本的那一氣卻又澄澈至極……老王啊老王,你吸引到了一個頗不得了的小夥子啊。”徐老四一邊默默說著,一邊解開了魚線上的最後一個扣。

卡點失誤了,難受,以後得爭取早點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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