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仍在心驚中。

她見秦夙收回劍指,雙目一眨,目中清光散去。

看起來他像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但不知怎麼,江琬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消耗非常之大。

也就是說,從秦夙方才抬眼看天,到忽然動用劍氣與天空中落下的那道無形光網做對抗,這個看似輕描淡寫的過程,實際上,秦夙做起來卻並不輕鬆。

非但不輕鬆,他應該是盡全力了的。

江琬立刻心驚道:“阿夙,剛才是……?”

秦夙道:“我欲窺探天機,被反噬了。”

說著,他一邊緩緩調整氣息。

見江琬目露擔憂,他又忙解釋道:“琬琬不必擔心,只是有些許消耗而已,我很快便能調整回來。”

這倒不是胡說,秦夙進入造化境以後,體內真氣生生不息,就算一時消耗大,他要調整回來也並不困難。

反正又不是在激烈的戰鬥中,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從容調息。

江琬卻並沒有鬆口氣,而是道:“這是來自天意的警告吧。”

天意莫測,又或者說天機不可洩露,所以說,窺探天機,自來都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江琬修煉望氣術,境界日漸高深後,對此亦是有所體會。

她用望氣術觀人氣機,往往無往不利,可要看因果,卻會消耗極大,而假如是要更進一步看國運、看天機——好吧,這是高階望氣術的範疇,江琬目前根本就還沒達到這個境界。

但她知道,柳無雙曾經用望氣術看了天機,結果卻是慘死福陵山無名崖!

所以,天機不可輕測,一旦要測,天地規則便會自生感應,然後降下各種劫難來做阻攔。

秦夙這還是突破造化境以後第一次利用造化境的神眼來看天機,所以規則給的劫難就相對簡單粗暴,只是略作警告而已。

如果再多測幾次的話,那會引發什麼後果,說實話,江琬也很難猜測。

她也並不想猜測。

江琬只是道:“阿夙,不要看了。”

秦夙握著她的手,明白了她的擔憂,心頭這才也後知後覺地,隨之湧上了幾分後怕。

修煉到造化境,他靠的基本上也就是自己的琢磨和探索,在這之前,他並沒有造化境的師父,而乾坤離恨經上關於造化境的一些具體情況介紹也並不明晰。

所以,從這方面來看,這位絕世高手其實也是一個“新手造化”。

是他魯莽了!

秦夙不怕天意反噬自身,卻怕牽連江琬。

後知後覺的後怕過後,他才又緩慢而鄭重地道:“好,我不看了。”

他很少有反應這樣慢的時候,一時間竟是鈍得有些……可愛起來?

呃,好吧,這或許就是情人眼裡出可愛。

反正江琬在秦夙眼中濾鏡十尺厚,秦夙在江琬眼裡,其實也是濾鏡滿滿的。

兩個人對視著,又一齊靜默了一會兒,片刻後,又心有靈犀般一齊輕輕吐出一口氣。

然後,對視的兩人便又一塊兒露出了笑臉。

江琬道:“阿夙,我們還往前走嗎?”

他們走了這麼久,也還在沅江邊走著呢,離辰溪又不知還有多遠。

秦夙道:“琬琬還願走嗎?”

江琬道:“走啊,怎麼不走?總不能因為這麼一個沒有根據的猜測,我們就要時時憂心,旁的什麼都不做了吧?”

她晃了晃秦夙的手,倒是當先邁起了步子。

秦夙就笑微微的,立刻跟上了她。

其實秦夙並沒有太多憂國憂民的思想。

他之所以會為天時而擔憂,也只不過是因為見到過江琬這段時間為了發展晴州,而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不想她的心血白費,也怕她難過……所以他才擔憂。

現如今見到江琬還算想得開,秦夙就立時放心了許多。

然而片刻後,他才發現自己其實還是放心得太早了。

江琬口說不要在意這種無根的猜測,在接下來的緩行漫步中,她卻不自覺地就跟秦夙商議起來。

“阿夙,我們沿河多修些水庫吧。”

“還是要督促百姓,儘可能的多種莊稼,多屯糧……”

“不,也不行,不能這麼做。隨意釋出屯糧令,是容易引起恐慌的。再說了,百姓們又哪裡有餘錢屯糧呢?”

說到這裡,江琬嘴角就多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雖說是實行了還土歸農,又下發了各種更先進的農具,晴州百姓的日子看起來好過了很多,但可惜這些政策施行的時間還太短。

百姓的日子只能說是有奔頭了,比起先前能夠稍微輕鬆些了,但要想具體的大改善,這卻不是一夕之功。

至少,也要等這一季糧食收割以後吧?

就怕……百姓們等不起。

江琬思緒發散了,卻聽秦夙道:“琬琬,百姓沒有財力屯糧,我們可以屯糧啊。”

“啊?”江琬正想說,可是整個晴州的糧食儲量就這麼多,總數有限,他們就算是屯,又能屯多少呢?

又聽秦夙道:“晴州的糧食儲量或許不夠,那也無妨,我們可以去黔州、去朗州,去潭州……”

這些是晴州以北的州縣,這個時候被秦夙逐一數出來,頓時就說得江琬眼睛越來越亮。

江琬想到了又一個無賴的辦法:不僅僅是光明正大地從這三州購入一批糧食,她還要再滿世界跑一輪,簽到去!

籤各種河流、田地、糧鋪、食店等等。

反正她現在自由點充足,多去簽些物資總歸錯不了。

簽到得到的物資就跟憑空多得一份差不多,這也算是無形中地在增加這幾州的糧食總儲量。

去年年前為應對雪災,江琬那時就屯了許多物資在空間中,結果京城雪災應對得當,她這些物資最後竟是沒派上用場。

沒派上用場也不怕,反正就是繼續屯著,好貨不怕多。

最好,最好到最後也同樣是派不上用場,那才叫好呢。

想到這裡,江琬只覺眼前豁然開朗。

她的心情頓時放鬆了許多,一邊點頭道:“我還有幾門水行法術,也可以傳播出去,擇人傳授。”

比如說,初級版的化水術,高階版的行雲布雨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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