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無聲的歡喜
“構圖清曠周密，筆法清秀，融合了北宋李成，郭熙記南宋李唐，劉松年畫法，山石用小斧劈皴，人物用細線淡色，別具新意。”
此次南湖公園藝術館展出的是當代一個藝術家的仿古山水人物畫，寧有光見班上幾個學生評論還都在點子上，也生出了些興趣，跟著點評了幾句。
她點評完，班上一個個子高高，氣質斯文的男生眼底就浮現出驚喜。
“你的意思是，這位藝術家仿的是明代周臣的作品？”
“對。”
含苞待放的少女，眉目如畫，膚白如玉，正輕聲細語的和身旁的同學們討論著牆上的作品，動人的半點不輸牆上的山水墨畫，成了此刻南湖藝術館中一道別致的風景，引得周圍來來往往無數人獻以注目禮。
“又找到了新的朋友嗎？”
藝術館一個拐角處，時望月逆光站立，看著不遠處少女和身旁的同學們專注討論著作品，光線在他的身後折射出陰影。
從他旁邊同學們的角度看去，他就站在陰影裡，不然為什麼臉色那麼陰沉沉？
……
在藝術館看完展，學校安排同學們繼續在南湖遊玩。
“好了，接下來大家自由活動，不過不能走太遠，不能跑出南湖周邊的範圍……”實驗班的班主任拿著喇叭跟同學們說。
其他班上的老師們就拿著旗子，繼續維護班級學生們的秩序。
能夠自由活動了，全體學生爆發出絡繹不絕的歡呼聲。
接著，大家就呼朋喚友各自散去，找地方吃東西的找地方吃東西，喜歡看風景的繼續看風景，愛拍照的拉著同學一起儘管拍個夠。
時間很足，風景很美，人很多，幹什麼都很好。
……
寧有光早已垂涎南湖邊蘆葦的美色了，聽到老師說可以自由活動，立即往湖邊跑去。
由於太興奮了，還不小心被草地上的一個土疙瘩絆了一跤，差點摔倒，卻被一隻有力的手給扶穩了。
“謝謝。”她站穩後立即向扶住自己的人道謝。
“不客氣。”扶助寧有光的是個陌生少年。
個子很高，看起來有185厘米左右，身材纖細瘦長，長得蠻不錯的。
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不是那種很好說話的長相，卻很俊，有點痞氣，鼻樑高挺，嘴唇不薄不厚。
濃眉，眼睛狹長，明明應該有點兇才是，讓有光覺得意外的是，他看著人笑的時候，眼睛裡有細碎的光芒在流動，流露出溫柔。
離他離的近，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很好聞。
“徐渭。”旁邊有國際班的男生在叫。
湖邊秋天的樹葉打著卷兒的落下，落在了少女纖薄的肩頭。
叫徐渭的少年，伸手輕輕捻起少女肩頭金黃的落葉，笑著跟她說聲拜拜，就飛快跑遠了。
“過來了。”
徐渭英雄救美的一幕，被很多同學看到了。
他回到同伴中間後，還被他們就此笑鬧調侃了好一陣。
無人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個長相精緻卻周身冷淡的少年，看著徐渭離開的背影，目光森冷。
……
南湖邊的蘆葦長的好，遠看是一片雪白，近看卻有各種不同的顏色，有奶白色的，有微紅色的，還有淡青色的。
看著看著，寧有光就忍不住拿出手機拍起照。
沒一會兒，顧析過來了，看到她在拍照，鬧著要看她拍的照片。
這一看，她就驚歎了：
“你拍的蘆葦好好看啊，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會拍照！”
“哇，這裡，這個也好美。”
“這裡有只蝴蝶，快點拍。”
“等下一定要給我拍，多拍幾張，把我拍的漂亮……”顧析嘰嘰喳喳的圍著拍照的寧有光轉。
有光一直專心拍照，任她說，直到……
“等一下，別踩！”她拉住顧析的手臂，有點緊張的說。
“怎麼了？”顧析嚇了一跳，卻也停在原地，半隻腳跟不敢落地。
“那裡有一隻螞蟻。”
接著，顧析就見少女蹲下身，從她的腳底下，輕輕捏住一隻螞蟻來，那隻螞蟻是野外里長大的，個頭比顧析以往見到的都要大。
但也只是一隻螞蟻。
“一隻螞蟻，你至於嗎？”顧析輕輕的拍了拍胸口。
她想說：“不就是一隻螞蟻嗎？踩死了也就踩死了。”
卻見少女捧著把螞蟻放進了遠一點的草叢，並聲音溫柔的說：“至於啊，它也是一條生命啊。”
……
傍晚。
學生們把揹包丟在一旁，三三兩兩排成排，站在湖邊看南湖日落。
時望月和寧有光肩並肩站在一起。
少年心不在焉的轉頭，看向身旁專注而安靜的看著日落的少女，玫瑰色的日光打在她的臉上，溫柔的像首讚美的詩。
明明空氣清新，風景美好，他卻感覺心情格外沉重。
他的心底有一隻被壓制的兇獸正在甦醒。
……
男孩子通常沒有女孩子早熟，時望月卻早已經在校外或者校園的樹底下，碰見過好多次，一對又一對的男女同學們互相牽手，擁抱，甚至親吻。
不記得從哪一天開始的，他突然就懵懂又青澀的意會到自己特殊的感情。
和少女在一起時，他再也不想當一個被保護者了，他希望能當那個保護她的人，有高大挺拔的身軀，有寬廣的胸懷，能為她遮風擋雨，甚至能把她抱在懷裡，不讓其他人窺探她半分的美好。
今天見她和其他男生有說有笑，見她被其他男生扶住手臂……
他的心裡嫉妒又失落，這種感覺像是螞蟻在啃食骨髓，酥酥麻麻的，但他又不忍心將這螞蟻碾死，因為這個螞蟻在啃食他的感覺，告訴他，他正在經歷一場無聲的喜歡。
她說：“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們的，而是屬於所有人的，包括我們的生命也是。”
可是，好難啊……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