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深灰色的衛衣開衫,是姜早今天上班時穿的那件。

開衫的帽尖上,彆著一個棕色的卡通熊。

姜早一早還專門在她面前顯擺過是她自己縫上去的。

“一個小丫頭,也敢對華小姐動手,真是活膩了!”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正死死扭著姜早的胳膊,將她壓在青石磚上。

他毫不避諱的當著姜早的面提背後的人,就是篤定了像她這樣的小螞蟻就算是知道了,也無能為力,狀告無門。

旁邊一個穿藍夾克的板寸男啐了一聲,抬手捏上了姜早白皙的小臉:

“哥,你別說,這丫頭乍一看像個毛頭小子,仔細看看長得還挺好的,不然……”

“也不是不行,反正上頭說了,別弄死就行。”

壓著姜早的男人瞬間就懂了藍夾克的意思,語氣裡也帶上了幾分猥瑣。

姜早嘴巴里被他們塞了一塊破布,只能憤怒地發出“嗚嗚”聲。

她平時不怎麼走這條小巷子,剛剛回家後她哥說扭傷了腰,攆著她出門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買藥。

她白天沒休息,加速處理完專案上的工作,晚上又去劇組加了一場戲,有些累了,這才抄了近路。

沒想到剛轉到巷子裡,就被兩個陌生的男人攔住了。

他們拎著木棍就朝她身上砸。

來不及多想什麼,她開始赤手反擊。

縱使她會點功夫,終歸是和那兩人體力差距懸殊,撐了十多分鐘後,被壓在了地磚上。

兩個男人眼神對視了一下,藍夾克便開始上手扒姜早身上的衣服。

姜早憤怒地晃動著身體,但被身上的人壓得死死的。

忽地,巷子外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警笛的呼叫聲。

巷子裡的兩個男人一怔,下意識抬頭朝巷口看去。

就見一個身穿米色風衣的女人站在路燈的暗影裡,因為背光看不清長相。

“還不住手!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唐黎手指緊緊攥著袋子,努力讓自己語氣沉穩冷厲。

壓著姜早的兩人見面前只是一個女人,本想罵兩句,卻被那一陣一陣近在咫尺的警笛聲叫得心慌。

上頭說他們只管放手幹,會幫他們抹除一切痕跡。

可若是他們這會兒直接被抓進去,就算有人撈,也會留下案底。

掂量了半分鐘,那兩人對視一眼,啐了一聲,罵罵咧咧地撿起地上的外套走了。

等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唐黎急忙上前抽掉了姜早嘴裡的破布。

她將姜早從地上攙起來:“沒事吧,早早?”

姜早身上的衣服沾著些髒汙,小臉上也髒兮兮的,露出的一小截胳膊上有些淤青和擦傷,但她一雙眼睛清明鋥亮,一滴淚都沒掉。

“我沒事。”她搖搖頭。

“對不起。”攙著姜早朝巷子外走著,唐黎輕聲說道。

“你是不是被工作壓榨傻了,剛剛是你救了我,應該我說謝謝你!”姜早腿上受了傷,一瘸一拐的走著。

唐黎垂了垂眸子:“要不是為了幫我,你也不會得罪華玥。”

“華玥?”姜早眼裡閃過不解。

“就是你之前在東湖小鎮專案場地一腳踹飛的人。”

“原來是她。”姜早恍然。

“我就說剛剛那倆人怎麼會說華小姐,我還想我不認識什麼華小姐,他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原來沒找錯。”姜早咧嘴笑笑。

牽扯到唇角被打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很疼吧。”唐黎眼裡滿是愧疚。

要不是因為她,姜早不會挨這頓打。

“不疼!”姜早俠氣的拍了拍胸口。

“那天不管她要打的是誰,只要被我看見,我都會踹那一腳。”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種張揚跋扈,仗勢欺人的人!”

“所以你千萬不要覺得內疚,我身上的傷是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的英雄徽章!”

“唉吆——”她邊說邊想揮舞拳頭,結果一動身上哪哪都疼。

“知道啦!”生怕她再舞出什麼動作牽動傷口,唐黎應道。

“我送你去醫院。”說著,她就想攙著姜早往大路上去打車。

姜早腳步一停,連連擺手:“不用,這點小傷,塗點跌打損傷的藥油就行了。”

“那怎麼行!”唐黎看著她走路都不利落,就知道傷得不輕。

“真不用!”姜早十分堅持。

“前面就是二十四小時藥店,你要不放心,買了藥油送我回家,看著我塗。”

拗不過她,唐黎只能點了點頭。

兩人慢吞吞地朝藥店挪著,姜早有些疑惑的開口:“唐黎,這警笛都響了快十分鐘了,怎麼還不見警察來?”

“壞了!”唐黎一愣,隨即鬆開姜早朝路邊一個垃圾桶去。

垃圾桶上方沒有路燈,處在一片黑暗中,姜早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才發現那旁邊居然有個人。

她見唐黎和那人說了幾句,又遞了什麼東西過去。

然後,警笛聲戛然而止。

“我剛剛找拾荒的大叔幫了忙。”從路邊回來,唐黎重新攙上姜早,解釋道。

“那會兒見你被他們壓著,我想著我貿然衝上去就是送人頭的,但這會兒時間太晚,四周又找不到什麼可以幫忙的人。”

她說著抬手指了指大叔:“恰好看到他在翻垃圾桶,便給了二百塊錢,請他幫忙用手機放了警笛聲。”

“說來也巧了,他那款老舊的按鍵機,鬧鐘鈴聲里居然有警笛聲。”

聽了唐黎的解釋,姜早眼睛都瞪圓了。

半晌,她幽幽豎起大拇指:“好一招樹上開花。”

唐黎輕睨了她一眼:“就你有文化!”

“那是!”姜早挑眉。

兩人笑作一團,有種劫後餘生的輕快感。

在藥店買了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油,唐黎又買了些消毒棉籤,紗布,創口貼之類的。

姜早看著直說浪費。

沒管她的碎碎念,唐黎自顧自地結了賬。

拎著一兜子的藥,她扶著姜早朝她家裡走去。

繞過幾個巷子,最後到了一處看起來十分破舊的居民樓前。

外面大面抹灰脫落的牆壁上,硃紅的油漆畫的圈還剩一半,裡面殘破的字勉強可以辨別出是一個拆字。

燈光昏暗,那個字卻格外刺眼。

“幾年前就說要拆了,但拆遷補償沒談攏,就擱置了,最近一年都沒什麼動靜了。”見唐黎盯著牆上的字看,姜早解釋道。

唐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扶著她向樓裡走。

進到樓裡,唐黎這才發現這棟樓居然是筒子樓,廚房還是公用的那種。

樓道里擺滿了各種雜物,十分逼仄。

跟著姜早上到三樓,才開啟門。

一個酒瓶子就朝著門口地板上砸來,瞬間四分五裂的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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