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一會兒,霍銘單手撐著坐起身。

“沒事。”

景汐卻覺得不對勁。

視線掃過淡藍色的床單,床尾處赫然有一抹還未乾涸的血跡。

她眉頭微蹙:“你傷在腿上。”

說著,她半蹲下來就要去挽霍銘的褲腳,被他抓住了手腕。

景汐抬手甩開了他的手:“怕我發現你是裝的?”

這麼說著,她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霍銘唇瓣顫了顫,沒再說什麼,只由著她將西褲挽了起來。

布料一截一截地捲起,景汐在看到霍銘小腿上側的傷口時,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傷疤又長又深,不知道他這一路是怎麼忍的。

不知道他腿上有傷,她剛剛那一腳應該是剛好踹到了傷口的位置,原本已經止住血的傷口這會兒又在滲血。

怪不得他半天緩不過來。

“小傷。”

見景汐盯著傷口不說話,但心嚇到了她,霍銘抬手去翻褲腳想要遮住傷口。

“你是鐵人?”

景汐抬手拍掉霍銘的手:“等著,我去拿醫療箱。”

接著,她起身出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她右手拎著一個黑色的醫療箱,左手端著一個玻璃杯折了回來。

“蜂蜜水。”

她把玻璃杯塞進霍銘手裡,盤坐在床側深灰色的地毯上,開始在醫藥箱裡翻找東西。

感受著玻璃杯傳來的溫度,霍銘唇角揚了揚:“你關心我?”

景汐用鑷子夾起一個消毒棉球,不輕不重地按在了霍銘的傷口上。

“嘶——”

突如其來的刺痛讓霍銘輕嘆了一聲。

景汐依舊面不改色地幫他處理傷口:

“霍總,抽空去掛一下精神科的號吧。”

“嗯?”

“年紀輕輕,別是老年痴呆。”

將被血染紅的棉球扔進垃圾桶,景汐開始包紮。

霍銘眉頭擰了擰:“什麼意思?”

景汐嘆了一口氣,手上動作不停:“我已經不止一次和霍總說過,別對我這種人付出真心。”

用繃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她仰頭看向霍銘,那雙嫵媚勾人的眸子裡是一片正色:

“不值得,沒結果。”

說完,她收回視線,將藥品重新收回醫藥箱,一一當當地擺好。

扣好蓋子,拎著藥箱從地上起身要走,卻再次被霍銘拽住了:“原因?”

“我不會戀愛,也不會結婚,所以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

她話音落,手腕上的力道卻依然沒有鬆開。

景汐臉上浮起往常的笑意:“我不介意和霍總做朋友,如果霍總願意的話。”

“當然,我還欠霍總兩次,如果霍總今晚想要帶傷上陣的話,我也可以奉陪。”

她這話說得輕飄飄,彷彿就是在談一樁交易,不帶任何感情。

霍銘眸底驀地被黑暗吞噬,仿若不見底的深淵。

半晌,他鬆開手,從床上起身,微瘸的向門外去:

“今晚打擾了。”

“去哪?”沒料到他突然的舉動,景汐扯住了他的袖口。

霍銘腳步微頓:“回家。”

“那我幫你喊代駕。”鬆開手,景汐轉身去找手機。

一股鬱火霍地湧上心頭,霍銘頭也不回的朝門口去:“不必。”

他聲音裡滿是冷漠疏離。

“哎——”

景汐再轉身,男人已經離開了臥室。

有些不放心,她急急追出去。

只見霍銘手剛剛落上門把手,高大的身形忽然晃了晃,徑直朝地板上栽去。

景汐眼疾手快地上前幾步扶住了他。

“怎麼了?”

身前,男人閉著眼睛,呼吸粗重。

她抬手在霍銘額頭上探了探,又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溫度,怕是要見太奶了。

這人是真能忍……

連拖帶拽的將人重新搬回次臥,景汐對著沾著泥土和血跡的床單看了半晌,又將人搬去了主臥。

好歹是個病人,睡眠環境起碼要乾淨整潔。

正要把人挪到床上,她忽然想到霍銘的衣服是髒的。

把他放在主臥的小沙發上,景汐先扒掉了他的西裝外套和襯衣,並用溫熱的溼毛巾幫他擦了擦身子。

之後雙手叉腰站在沙發前犯了難。

但只遲疑了一秒,她就俯身扒下了霍銘那條髒兮兮的西褲。

上面沾滿了泥汙血汙。

反正兩人已經不止一次坦誠相見了,這不算什麼。

處理好,景汐將人弄上了床。

給霍銘餵了退燒藥,貼了退熱貼,她敲打著痠痛的胳膊,長嘆一聲。

這人還真是來討債的。

本想換好床單被罩去次臥睡,又怕霍銘晚上出什麼意外,景汐最後蜷在主臥的小沙發上睡了過去。

——

翌日。

霍銘舔了舔乾涸的唇瓣,伸手去床頭櫃上摸水杯,卻在慣常放水杯的位置摸了個空。

睜眼,他這才意識到不是在自己家。

昨晚,他只記得自己要離開景汐家,之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撐著從床上坐起來,他發現這不是昨晚那間次臥。

床單被罩是淡淡的紫色,透著一股玫瑰香氣。

霍銘環視一圈,這才發現沙發上睡得正香的景汐。

沙發很小,她手腳四仰八叉的懸在外面,身上的毛絨毯已經有一半掉在了地板上。

縱使這樣,她依舊睡得很香。

霍銘正要掀開被子下床,這才發現自己被脫得只剩了一件內衣。

扯了一條搭在椅子上的浴巾圍上,他進到主臥的淋浴間,找了一件浴袍穿在了身上。

浴袍是女士的,但勝在寬鬆,雖然有些短,但總比一絲不掛來的好。

發資訊讓人送衣服過來,他出了浴室。

看著沙發上熟睡的景汐,他俯身將人抱起來,挪到了床上。

之後,輕輕推門出了臥室。

景汐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昨晚照顧霍銘到凌晨才睡,今天上午又沒她的戲,她故意沒訂鬧鐘。

睜眼發了會兒呆,她意識到自己睡在了床上,扭頭,旁邊已經空了。

吸吸鼻子,她嗅到了飯香。

循著香氣,她出了臥室到餐廳。

廚房裡,穿著白色浴袍的霍銘正在忙碌。

“咔噠”一聲關火,兩個金燦燦的煎蛋出鍋。

霍銘端著餐碟轉身,就見景汐正倚靠在餐桌邊,雙手環胸:

“霍總還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沒理會她,霍銘徑自將碟子放在了餐桌上。

景汐一雙美眸上下打量著霍銘:“穿著浴袍做飯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拉開椅子坐下,霍銘一雙黑眸凝向著景汐:

“景小姐,我們來談談精神損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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