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州府治所新安縣的城牆此時已經殘破不堪,城牆的四周和殘垣斷壁之上,趴滿了屍體,有方臘軍的,也有宋軍的。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幾隻烏鴉在空中盤旋,一邊叫著一邊盯著下面,若不是有人來回打掃戰場,它們很有可能衝下來,大塊朵頤。

而城樓之上,已經插上了宋軍的大旗。

城內的街道之上,宋軍的隊伍在不停的跑動著,每條街道之上,都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屍體,看來城破之後,還進行了激烈的巷戰。

整個新安縣城都已經被宋軍攻了下來,除了府衙。

方七端坐在堂上,面無表情。他的左肋和右腿都被長槍戳了個血窟窿,只是草草的包紮了一下,仍在不停的滴血。

此時府衙的院中還有百十名方臘軍,各個都手握著鋼刀,恐懼的看著府衙的大門,因為宋軍隨時都可能破門而入。

婺州觀察使,步軍都虞候王稟,看到衝車已經到位,剛要一揮手下令撞門,結果被一個聲音攔了下來:

“王將軍,且慢!”

是個女子的聲音,王稟一聽,便知道是皇城司的畫眉。

畫眉和皇城司的兩名指揮使,帶領皇城司的番子們,與王稟裡應外合,這才奪下了新安縣的西門。

所以,皇城司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王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畫眉說道:

“畫眉娘子,賊首方七已經深受重傷,只有百十名殘兵龜縮在府衙之內,為何停止了進攻呢?”

畫眉看了一眼禁閉的衙門大門,淡淡的說道:

“他們已經是甕中之鱉,如今插翅難逃,王將軍何必急於這一時呢,以防賊人困獸之鬥,讓軍士們枉送性命。”

王稟一聽,頓時拍了一下額頭說道:

“多虧畫眉娘子提醒,是本將立功心切了。”

這股方臘兵作戰極其勇猛,一般來說,城破之後守軍往往是棄城而逃,可是這股方臘軍,不但不逃,還與宋軍進行了慘烈的巷戰。

宋軍幾乎是一步一個血腳印,用屍體將新安縣城堆出來的。

所以畫眉口中得困獸之鬥,也讓王稟忌憚不已。

“來呀,將府衙團團圍住,斷了他們的水糧,圍他個三天,三天不行,就圍六天,看他們還能不能這麼硬氣!”

畫眉深深的看了一眼府衙的大門,心中默喊道:

“七哥,你快些出來投降吧,定能在伯爺面前,求他饒你一條性命!”

彷彿聽到了畫眉的召喚一般,府衙的大門還真的緩緩被開啟,弓箭手們立即緊張的拉滿了弓弦!

畫眉眼疾手快,在門開的一瞬間便看到了只有方七一人,連忙喊道:

“不許放箭!”

放了手拿著一把鋼刀,一瘸一拐的來到府衙大門之前,看著有些緊張的宋軍不禁呵呵一笑。

“我就是你們要抓的方七,請你們的上官上前相見!”

王稟冷哼一聲說道:“本官在此,不知你有話說?”

畫眉連忙說道:“方七,這位就是婺州觀察使王將軍,他能做主,你儘管提條件。”

或許是失血過多的原因,方七有些站立不穩,他連忙以刀拄地,傲然的說道:

“府衙之內,還有我們一百多位弟兄,若全部衝出來奮力衝殺,雖然不能突圍,但也會給貴軍造成不小的傷亡。”

王稟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的縣力,本將已經經略過了,但是本將職責在身,就是再大的傷亡,也要將你們拿下!”

方七哈哈一笑,牽拉著傷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畫眉忍不住想要衝過去,但是理智讓她將這個念頭狠狠壓在心裡。

“咳咳,現在有我一個提議,只殺我方七一人,給我這百十名兄弟換一條活路,否則我們必魚死網破!”

畫眉一聽,頓時急了,

“方七,你和你的兄弟現在都投降,便可都能保下姓名!”

方七對著畫眉慘笑一聲,開口說道:

“我私自放你們出獄,已是不忠。如今一戰,兄弟們戰死十有七八,若我方七獨活,是為不義。我方七堂堂七尺男兒,居於天地之間,怎能做這不忠不義之人!如今,方七是自行了斷,還是拼殺到最後一刻,全看王將軍一句話。”

“好!本將敬你是一條漢子,只要他們放下武器不再抵抗,本將答應,留他們一條性命!”

方七費力的向王稟拱了拱手,說道:

“如此,方七就多謝將軍了,希望將軍能信守承諾!”

說完,方七挽了個帥氣的刀花,隨即刀刃從脖子上一抹而過!

在自己倒下的一剎那,他看到畫眉正在不顧一切的向自己衝過來,他的腦海中蹦出這麼一個念頭:

如果方雪見不是畫眉,如果方大哥不起兵造反,如果……

天漸漸黑了下來,新安縣徹底安靜下來,連狗叫聲都沒有了,城邊的一片荒宅中,地窖口被開啟了,幾個人影從裡面鑽了出來。

“王頭領,現在怎麼辦?連府衙也沒了動靜,這個徹底完蛋了!”

這個被稱作王頭領的,正是奉方臘之命與方七一直留守新安縣的王寅。

王寅與死腦筋的方七不同,新安縣城被攻破之時,他帶領一部分弟兄且戰且退,最後逃到了這座荒宅之中,躲到了地窖裡,算是逃過了一劫。

王寅啐了一口吐沫說道:

“你說的對呀,府衙沒了動靜,方七不是投降了,就是被殺了。新安縣沒了,整個睦州也快保不住了,我們得趕緊去杭州府找聖公,將這裡的情況告訴他。”

“可是……現在新安縣的城門已經關了,我們該怎麼出去呀?”

王寅忍不住踹了一腳他的手下。

“你他孃的是豬腦子呀,白天宋軍打的那麼猛,城牆都被打了個稀爛,我出城還用走城門嗎?”

“嘿嘿,小的確實是豬腦子,還是王頭領腦子靈光。”

王寅也懶得太多廢話,便說道:

“西門打的最慘,我們就走西門!”

說完,這黑影就翻出了荒宅,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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