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雄走後，沒有鬼再跟趙一搶推車了。
他撅著自己的屁股，頂著烈日在附近翻找。
“奇怪……剛才明明扔在了這裡啊……”
趙一摸著自己的下巴，眸中閃過好奇的光。
沒道理啊，一顆圖釘……消失了？
大致掃了幾眼，他將目光重新鎖定在了那堆沾著腳皮的鏽漬上。
血已經在烈日的烘烤下完全乾涸。
原本光滑得能反射陽光的圖釘，此刻，卻生了鏽。
和那堆鏽漬完全混在了一起，並且圖釘原本的形狀也因為鏽漬改變了，徹底扭曲，變成了一小堆廢鐵團。
“普通的鐵鏽不會改變原來物品的形狀。”
“所以圖釘形狀的改變，是在生鏽的過程之中發生的。”
“如果鐵鏽可以改變圖釘，是不是意味著也可以改變其他的……東西。”
想法在趙一的腦海中飛快掠過。
天上的太陽小了不少，趙一趁著這個機會立刻推著車跑到草坪外，開始蒐集鏽草。
鐵鏽碎屑很鋒利，趙一沒有直接用手去抓，而是將劉老漢的房產證拿出來。
這玩意兒有著相當的堅韌，鐵鏽無法劃破。
裝滿了一推車。
轉身朝著熔鋼室推去，趙一加快了步伐。
頭頂的太陽只是陰翳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那股被融化的感覺再度浮現心頭。
趙一小跑加速。
影子在陽光下不斷變淡。
內心的空虛感越來越濃烈！
這段路上恰巧沒有任何遮擋物。
不過趙一跑得快，當他進入了熔鋼室後，身體的影子還能勉強看見。
只是比較淡而已。
可是他身後的張銘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它的速度雖然也不慢，但因為對於距離的計算沒有把控準確，也沒有及時放棄自己的推車，先跑到陰涼處恢復，導致它的影子在烈日炙烤下徹底融化，消失無形……
張銘渾身都在瘋狂流汗，它推著車，來到了草坪外，並沒有先去圍牆處躲避光芒。
它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影子不見。
空虛感吞沒了它。
但似乎除了這種濃烈的空虛感，並沒有其他的不良反應。
所以……這個規則似乎不遵守……
也沒什麼關係？
張銘頂住內心的空虛，不斷開始往自己推車上裝填鏽草。
它想要早一點完成自己的任務，這樣不會影響自己的優秀員工評定。
剛才在路上，它看見趙一推著一車的鏽草狂奔的模樣，著實讓它焦慮！
太捲了！
一個人類都這麼卷，它作為鬼物，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很快，
遠處正在負責除草的一隻鬼盯住了它。
那鬼似乎看見了什麼詭異的事情，拍了拍旁邊同事的肩膀，指著張銘，竊竊私語。
漸漸的，那頭看向張銘的鬼越來越多。
備受矚目的張銘這時候才察覺不對勁，它抬頭，望著遠處那些對它指指點點的鬼物。
“你們怎麼了？”
“都看著我幹什麼？”
張銘不明所以。
但沒有人回答他。
那些鬼看向它的眼神充斥著深深的忌憚。
張銘察覺到了不對勁，低頭一看自己的身體，臉色大變！
它的身體……竟然在融化！
血肉，骨骼……
宛如軟泥一樣融解！
慌了神的張銘終於想起了尋找太陽照射不到的陰影，朝遠處圍牆那頭跑去！
然而沒跑兩步，它就摔倒在地！
它的雙腿已經爛成了一堆泥……更恐怖的是，那些傷口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誕生鏽斑！
張銘內心恐懼，不斷爬行，在烈日下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的血痕。
最終，它還是爬到了圍牆邊兒上的陰影處。
但天上的太陽卻也在此刻收攏於厚厚雲層之中。
四周一下子陰涼了下來。
啪唧——
張銘的眼珠子從爛掉的眼眶裡掉落了出來。
地上滾了幾圈，瞳孔對天。
裡面不甘的顏色緩緩褪去，轉變為死亡的空洞。
它死了。
鏽漬蔓延，很快在它的屍體上瘋狂繁衍生息。
張銘的身體在這個過程之中，蜷縮，扭曲，被不斷摺疊成詭異的形狀。
就和先前趙一看見的圖釘一樣。
彷彿屍變。
偌大的草坪上，安靜地可怕。
所有鬼物全部都盯著張銘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什麼。
…
“草！”
“狗雜種！”
“老子殺了你的馬！”
“……”
熔鋼室內，傳來厲聲叫罵。
不時還有乒乓作響的摔打聲。
趙一推車進入。
先前那個負責處理這些鏽漬品的員工，身上的暴虐之氣又濃重了一些。
它雙目通紅，聲嘶力竭，將那些鏽漬品狠狠摔在傳送帶上，大聲咒罵著先前那個將圖釘塞給它的人。
那雙厚厚手套裡，更加鼓囊。
而它身上的衣服顏色也越來越淡。
感覺上，像是洗了幾十年的老衣服，褪色嚴重，藍色變成了淡藍色。
趙一側目看了一眼遠處的木櫃，桌上已經沒有了圖釘。
他默默將鏽草倒在了傳送帶上。
又認真看了看這名員工的手。
他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像極了得帕金森的病人。
一般而言，除了疾病以外，只有兩種情況，會讓肢體抖動得如此強烈。
1.情緒引起激素變化。
2.手的重量已經接近它能夠控制的極限。
“它的手這麼重，是生鏽了麼……”
“先前他咒罵拿圖釘過來的員工，想來是那些圖釘刺傷了它的手，導致它被感染，此刻它的手只怕已和手套還有鐵鏽粘連在了一起，所以才會這麼鼓囊……”
“可就算生鏽，也絕對不至於重到讓一隻鬼物無法控制……”
腦海裡浮光掠影。
趙一立刻又想起來不久前應雄的腳掌生鏽之後，驚呼自己的腳失去了知覺……
“沒錯了……”
“鐵鏽在生長的過程之中，會剝奪活物的知覺。”
“並且會不斷蔓延。”
“而不是立刻致死……”
趙一眉頭一挑。
蔓延。
如果這樣，他只要切斷地夠快，是不是意味著就可以阻止蔓延？
可是這樣，新的傷口還是會長出鏽漬。
除非……用藥。
想到了這裡，趙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推著自己的推車離開了這裡，回去草坪繼續裝鏽草。
身後罵聲越來越激烈，聲音越來越淡。
…
草坪上。
陳飛帶著被切掉一條腿的應雄回到了這裡。
“很抱歉地告訴你……但凡傷口生鏽之後，便不能夠再生了。”
“另外推車的問題一會兒我會去找趙一問清楚。”
“現在這裡正好有一輛推車，張銘那傢伙因為不遵守規則，已經死掉了，他的推車就給你用吧！”
應雄露出討好的諂媚笑容，點頭哈腰，開始瘸著腿裝鏽草。
趙一從遠處推車走來，陳飛瞟了趙一一眼，對著趙一說道：
“趙一，你跟我走一趟！”
其他鬼物臉上幾乎都帶著落井下石的笑容。
尤其是應雄和古惑鬼。
這個該死的人類，也想跟他們搶優秀員工的位置？
他配嗎？
趙一遠去後，古惑鬼眼神鎖定在了遠處的那個黃帽鬼身上，目光陰冷。
居然幫一個人類說話……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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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6000字起步。
買菜，做飯，寫作。
今天不拉屎，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