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

趙一和車厘子來到了他的辦公室,看著腳下的灰塵,趙一吐槽道:

“你需要一個掃把。”

車厘子卻不以為意:

“沒用。”

“在黃沙大漠之中,就算打掃的再幹淨,過不了多久,還是會積灰。”

他從廁所裡拿來了一塊乾淨的毛巾,仔細擦拭著桌面上的那個全家福合照以及周圍小臺子上的灰塵。

對於車厘子而言,這一塊地打掃乾淨了,偌大的辦公室也就打掃乾淨了。

趙一坐在了靠牆的沙發上,車厘子從冰箱裡拿出了兩瓶苦啤,一瓶遞給了趙一。

嘁——

啤酒瓶子開啟,車厘子噸噸噸噸噸。

苦酒入喉心作痛。

“我後悔了。”

車厘子說道。

“我不該請你這樣的人喝酒。”

趙一用牙齒咬開了啤酒瓶蓋兒,喝了兩口,一股濃烈卻又清香的味道鋪滿鼻翼。

“以前有個作家說過一句狗屁不通的話,他說——如果一個女人同意和你吃飯,那麼就代表她同意和你上床。”

“現在,我也有一句狗屁不通的話送給你——倘若一個男人主動請你喝酒,就代表著他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你。”

車厘子沉默了片刻,冷笑道:

“的確是一句狗屁不通的話。”

“比起這些毫無意義的話,我更希望你能夠拿出一些實際點兒的東西。”

“如果你治不好我的病,你會死得很難看!”

趙一享受著手中冰涼的苦啤,舒服地眯著眼睛:

“想要根治你的病其實很簡單。”

“只要讓你離開這裡,和你的家人團聚。”

車厘子眼神一凝:

“這就是你所謂的根治?”

趙一淡淡道:

“你問我這個問題,無非就是覺得你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

車厘子吞下了一口苦啤,閉目細細體味嘴中爆炸的不堪。

“我的蹤跡被人監視,不能隨便離開沙海囚籠。”

趙一接道:

“除非……他們死。”

車厘子瞟了趙一一眼,嘲笑道:

“你想他們死?”

“看見你脖子上的項圈了嗎?”

“只要戴上了這東西,你們一輩子都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有他們殺死你,你不可能殺死他們,明白麼?”

趙一苦啤漱口:

“這玩意兒……摘不下來?”

車厘子目光一閃:

“得有鑰匙。”

趙一:

“鑰匙在何處?”

車厘子:

“在Z市區,沙海囚籠沒有。”

趙一訝然:

“你知道得如此詳盡?”

車厘子臉上浮現了一抹驕傲的神色:

“那當然……你脖子上的這個項圈,以及項圈兒的鑰匙,就是我發明出來的!”

趙一嘖嘖嘴:

“既然造過,那不妨再造一把鑰匙吧。”

車厘子聞言冷笑道:

“你在想屁吃?”

“若是被Z市的老爺們知道,我的妻子兒女豈不是被我親手送進了墳墓?”

趙一反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只要你不犯錯,Z市的老爺們就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妻女?”

這個問題拋了出來,車厘子頓時心臟一緊。

“那當然!”

“我沒有犯錯,他們……”

趙一平靜道:

“那請問車先生,你是因為犯了錯,才被流放囚禁到沙海囚籠之中的麼?”

車厘子喉嚨哽住:

“我……”

趙一仰頭灌了一口冰苦啤,語氣微妙:

“羊被人圈養在了羊圈中,它死或者不死,不是看自己是否犯錯,而是圈養它的人是否有需求,心情好或是不好……”

“如果你什麼都不作為,就等於是將自己妻女的性命,交給了命運的骰子。”

“或許在過去的年頭裡,你運氣還算不錯。”

“但你要明白一件事……”

“你可以贏無數次,卻不能輸一次。”

“因為……你輸不起。”

車厘子握著啤酒瓶的手在用力,指節發白。

“至少這樣,我的妻女有活下去的可能不是麼?”

“倘若我幫你解開了脖子上的項圈……她們就死定了!”

“Z市的老爺們都知道,沙海囚籠根本沒有鑰匙,而我發明的項圈只有用鑰匙才能夠開啟。”

“一旦這裡發生了大型暴亂,有超級罪犯的項圈被摘掉,那麼就算Z市的老爺們是傻子,也一定能夠猜到這一切都是我乾的!”

趙一道:

“所以……你必須‘死’在這場暴亂裡。”

車厘子猛地抬起頭:

“你什麼意思?”

趙一問道:

“我問你,Z市的老爺們為什麼扣留你的妻子和女兒?”

車厘子回道:

“為了……控制我。”

趙一眯著眼笑道:

“沒錯。”

“如果沙海囚籠發生了大型暴亂,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你的妻女是死定了。”

“但前提是……Z市的老爺們能夠分得出足夠的精力來管這件事。”

“如果他們知道有一大批的超級罪犯正要準備前往Z市,宣洩自己復仇的怒火,那他們就很難顧及你的妻女……畢竟你的妻女被他們控制著,想殺什麼時候都能殺。”

“更何況,你的死訊傳回了Z市,那些人對於你的警惕心自然會直接降為0。”

“這時候,我在明,給他們製造麻煩;你在暗,去救自己的妻女,豈不是兩全其美?”

趙一話音落下,車厘子那雙眼睛驟然一亮。

這個方法……聽上去可行!

但很快,車厘子的眼神又警惕了起來:

“計劃是好計劃,但你得至少先說服我相信你。”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會為了我的妻女去跟Z市的老爺們作對?”

趙一淡淡嘲諷道:

“你可真是看得起自己……為了你的妻女?”

“我所作所為,無不是為了自己。”

“他們趁我不備,給我脖子上套上這玩意兒……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們?”

車厘子張嘴想說什麼,忽然記起了不久前,他在趙一昏迷的時間裡,檢視了趙一在3號食堂內的所作所為。

換作其他人,車厘子覺得這話聽上去很假。

但這話從趙一這樣冷靜而殘忍的人嘴中說出來,卻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我需要一天時間思考……”

最終,車厘子說道。

他聲音帶著些許顫抖,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

在他的允許下,趙一離開了醫療塔。

還順便帶走了他的一包煙和打火機。

到了樓下,趙一推開了醫療塔的大門,刺眼的陽光伴隨著刮臉的風沙撲面而來,趙一悠哉遊哉地走出了門外,點燃了嘴上叼著的香菸。

遠處一座正在建設的建築群上,不少人看著從醫療塔中出來的趙一,無比震撼!

“臥槽……那個不是今天中午招惹黑虎幫被帶到醫療塔內的新人嗎?”

“媽耶!他居然……居然毫髮無傷地從醫療塔出來了?!”

“什麼情況?難道車魔鬼轉性了?”

“……”

眾人議論紛紛,對於趙一能夠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醫療塔感到不可思議。

這麼些年來,但凡在這裡被關押超過一年的罪犯,都十分清楚醫療塔究竟是什麼恐怖的煉獄!

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趙一這樣悠哉遊哉地從那個地方走出來!

還特麼在抽菸!

似乎從車厘子出現在沙海囚籠之後,這還是第一例!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這個新人牛得很!”

此刻,忽然有一名年輕的犯人激動說道。

“中午他一個人幹翻黑虎幫好幾個,帥呆了!”

一旁的人用嫌棄的眼光看著他:

“你擱這兒牆頭草呢?”

“剛才還一個勁兒地說著要看看人家怎麼死,現在人家一出來,立刻就牛得很了?”

那名年輕的犯人梗著脖子道:

“什麼牆頭草?”

“我這是……算了,跟你沒法交流!”

“話不投機半句多!”

“哼!”

他還非常傲地哼了一句。

遠處,黑虎幫的人看見了趙一毫髮無傷,瀟灑地走出來後,一個個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剛才午休時間,他們有幾個成員被另外一個新進來的犯人偷偷抹了喉嚨。

那傢伙瘦得跟竹竿一樣,雖然近身格鬥能力不如趙一,可下手極狠極辣!

如果不是下午幹活的時間不允許打架鬥毆,他們絕對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碎屍萬段!

念及此處,他們望了不遠處,同樣拖著傷軀在努力幹活的竹竿男,冰冷的目光中包含殺意!

等下午的活兒幹完……就是他的死期!

趙一出來之後不久,也被安排了工作,在新人區域,負責搬運磚塊。

烈日灼烤,與竹竿男擦肩而過的時候,聽對方低聲說道:

“食堂裡你指定的那幾人我已經殺完了。”

這句話,讓趙一略一挑眉。

這竹竿男……竟不是男的,而是個女人!

中午在三號食堂的時候,二人有過極其短暫的交流。

但那時候因為竹竿女過於飢餓,又被拳打腳踢,渾身是傷,說話聲音很沙啞低沉,趙一竟沒分辨出來。

此時她身體稍微恢復了一些,聲音也不再沙啞,能聽出確是個女人。

趙一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她的胸口。

那裡平得連擅長爬牆的耗子都找不到借力點。

趙一忽然覺得自己沒分辨出來她的性別似乎也情有可原。

二人交錯而過,便繼續各自埋頭做著自己的工作。

沙海囚籠的建造,幾乎全靠他們這些罪犯。

他們就是最廉價的免費勞動力,若是因為危險或其他緣故死去,也不會有麻煩。

休息的時候,趙一靠牆角,竹竿女帶了些水來找趙一。

二人緘默好一陣子,趙一忽然道:

“你是演員嗎?”

竹竿女微微一怔:

“什麼演員?”

趙一盯著她的眼睛,旋即笑道:

“看來不是。”

“那你怎麼稱呼?”

竹竿女想了想,道:

“我這麼瘦,你就叫我竹竿兒吧。”

“你呢?”

趙一伸出手,與她一握。

“趙一。”

PS:這一章3200+,已經很努力地在不水了。

今天10000字更新打卡!

寶子們晚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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