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向蘇星燦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後者臉上蒼老的褶皺愈發狼狽。
“這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上次不是和趙兄說過，在疾病吞併六國的關鍵時刻，任無敵曾站出來，遣黑鴉給我送了一封信麼？”
“任無敵在光明崖的棲山之上建造了一座龐大的宮殿，這座宮殿連線著地下的一道山川龍脈，並且相互依存。”
“宮殿內部有極強的結界封印，所以只能進……不能出。”
蘇星燦為趙一講述事情的由來。
“雖然宮殿的結界是單向的，但外人想要進入宮殿也絕不容易，至少需要天人合一境的實力，才能夠進入。”
“而只要進入了那座宮殿的內部，便能夠影響陣紋，從而影響大地龍脈，最終幫助光明崖的邊關處，抵禦外界的來犯！”
趙一似乎猜到了一點兒。
“只能進，不能出……若是裡面沒有什麼好處，只怕外界的人不會輕易進入。”
蘇星燦點頭：
“趙兄慧眼如炬。”
“任無敵當初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設定了一個陣中陣，並且在宮殿的內部留下了當年六國許多修行的文獻。”
“宮殿中聚集了天地精神，是天然修行的上佳場所，一些著魔執迷於修行的武者，自然就會自願進入其中……”
聽到了這裡，趙一笑道：
“死緩而已。”
“說到底沒有解決問題，只是將問題從外部轉到了內部。”
蘇星燦嘆了口氣。
“當年的情況，已經別無他法了。”
“一開始，我們選出了三名品行良好的天人合一境高手，進入宮殿內，他們的確幫忙抵禦了外界的厲鬼衝擊，成為了光明崖的守護者，但隨著棲山宮殿的訊息傳開，一些動機不良的人還是盯上了那個地方！”
“當時人們好不容易過上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軍事力量也還沒有完全建立成熟，根本無法阻止這些人。”
“由於害怕他們在光明崖內大開殺戒，於是我們不得不將其帶上了棲山，讓他們進入那座宮殿……”
“到了此時，平衡其實仍未打破……畢竟先進入的那三人實力較強，可以壓制後面進來的人，所以那些心懷不軌的傢伙一時間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盤在宮殿之中偷偷修行……”
“可我們所有人都低估了不軌者的下限。”
提起了那件事，蘇星燦這樣穩重和修養的人臉上都露出了極度憤怒！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連同他的聲音：
“在後來的一次外部進攻時，神殿內部啟動大陣，幫忙抵禦……可後來進入神殿的不軌者，卻利用這個時機，發動劇變！”
“他們殺死了幫忙啟動大陣的守護者，成為了神殿的‘主人’。”
“也就是那一次，光明崖險些被厲鬼攻破，人間最後的淨土淪陷！”
聽到了這裡，一旁的關慨也是氣抖冷。
“這些該死的混賬東西！”
蘇星燦嘆息道：
“裡面有不少人修行邪功，並且用光明崖所有的百姓為籌碼，脅迫著我們去做一些事……”
“當然，他們許可權有限，無法摧毀大陣，只能夠控制大陣的啟動和關閉。”
“所以，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不遺餘力地發展光明崖的軍事力量，儘可能不去尋求他們的幫助。”
“但趙兄你也清楚，這世上的許多事，不是人的努力就有用的。”
“後來光明崖又遭遇了一場大難，迫不得已，我妥協了……棲山上某個自稱金璽老祖的人幫忙啟動了大陣，逼退了前來進攻的鬼物，但卻索要了十對極陰的童男童女，供給他修煉。”
趙一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後面的事，他也大約可以猜到。
“裡面只能進不能出，我就算能夠進去救下那二十個孩子，他們最終還是要死。”
“裡面沒有食物，他們又不是天人合一境的修行者，根本做不到辟穀。”
蘇星燦沉默了稍許。
“若是我告訴趙兄……有一個方法可以從殿中出來呢？”
趙一微微側目，指間的茶杯中有波紋掠過。
“什麼方法？”
蘇星燦：
“摧毀大陣。”
他話音落下，關慨眼皮狂跳，急忙上前。
“崖主……你，你……”
“使不得啊！”
“這口大陣，可是護著光明崖數以千萬的百姓啊！”
蘇星燦閉目，臉上的肉在跳動。
他很痛苦。
但也很堅決。
“明智的決定。”
趙一稱讚道。
“大破才有大立。”
蘇星燦道：
“這些年來，那座大殿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
“若是未來有當權者被裡面的傢伙蠱惑，那麼光明崖會變成什麼可怕的模樣？”
關慨啞口無言。
“這……”
蘇星燦緩緩道：
“棲山寄託了太多人的希望，我這些年嘔心瀝血地發展邊關駐軍的勢力，就是希望能夠擺脫棲山，然而真正出了事的時候，我卻膽怯了……我不信任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也不信任邊關的將士們。”
“因為我的膽怯和懦弱，我殘害了十四個家庭，從他們那裡找來了二十個無辜的孩子，獻給了棲山上的那群惡鬼……”
言罷，他看向了眼神複雜的關慨。
“老關，你知道我活不久了……”
“我真的不想將這個不穩定的兵刃留給戰國的子孫後代。”
“故人遠去，趙兄……是我此生最後的機會。”
關慨嘆息了一聲，身形老去許多，揮揮手：
“你自己決定吧……我老糊塗了，這種事情不能跟著瞎摻和。”
他轉身，踩著凌亂的枯葉離開了院子。
蘇星燦沉默著，身後傳來了趙一的聲音：
“怎麼才能夠摧毀那座與龍脈相連結的大陣？”
蘇星燦回神，帶著趙一去到了一個隱蔽的院子，從裡面的一座書樓中，找到了幾本特別的書，遞給趙一。
“這些年，我也認真研究過任無敵留下的大陣，其間諸多精妙，皆是由道承的‘棺龍’與陰陽家的‘乾修’改編而來，以趙兄的悟性，只需稍加參悟，即可明瞭。”
“只是棲山宮中的那些不軌者實力匪淺，趙兄此去……一定要再三小心！”
趙一翻開了手裡的書籍，看了幾眼後，又合上。
微風拂過他髮絲。
“想清楚了？”
趙一開口。
“我一旦出手，你將沒有回頭路。”
蘇星燦：
“我早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趙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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