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東省省城,廣南城,江州碼頭

眾多的蓬船商船停泊碼頭上。

碼頭處人頭湧湧,搬運工人扛著貨物來來往往。

幾條富麗堂皇的畫舫在江邊駛著,絲竹管絃樂不時飄來,從畫舫的視窗可見文人書生、達官貴人飲酒作樂。

碼頭對岸有一沙洲。

沙洲上建了許多西洋人風格建築,懸掛了花花綠綠的旗幟,沙洲碼頭有幾艘高大的三桅杆的西式戰艦停靠,側面可見一門門的大炮列裝,上下有三層之多,一艘船就有上百門大炮。

對岸高大的戰艦與這邊眾多的蓬船相映成趣。

在其中一艘畫舫之上,朱印今從視窗往外看,他的目光落在對面沙洲上,嘆息:“洋人船堅炮利,縱橫四海,已成我朝大患。

據說當年林大人率官兵與之開戰,又有眾奇人異士相助。

但是洋人數十門大炮齊開,校級高手硬抗也盡成肉糜,慘不忍睹。”

朱印今一身西裝,相貌俊美,嘴角含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在對面一矮個無眉的面容醜陋的女子搖搖頭:“食煞者本不應該用在擋槍炮之上,而是應該去刺殺敵方將領。

當然洋人一方也是有高手的,不可小覷!”

又有一個身穿棗紅便袍的男子笑道:“何必管那些洋不洋的,我們又不是官方人士,依我看,賺錢最重要。”

他身材高大,一臉精明,左眼角有一個黃豆大的黑痣。

一邊笑著,一邊看了眼畫舫彈琴唱曲的娘子,道:“我們要聊些要緊事,你們先出去!”

幾個女子乖巧地出去,關門。

三人臉色頓時一正。

“日月經天!”

“復我大明!”

暗號對上。

“在下廣南城新任分舵主朱印今!”

“黃蓮見過舵主!”無眉女子拱手道。

“苗呈普見過舵主!”棗紅便袍的男子拱手道。

“有禮了,兩位都是我分舵的老人,本事了得,朱某敬仰已久!”

三人互相客氣了幾句,氣氛便輕鬆起來。

“大家都是我會義士,我便不客氣,先說些情報。”朱印今神色端正,道:“二十天前,太平道叛亂,佔據嶺東鳳城一府之地,擁兵過萬。

鳳城監察司全軍覆沒,據說那處監察司為首的是本省排入前五的食煞高手格魯·騰格爾。

格魯·騰格爾實力可明確為校級巔峰。少年起就齊修五篇奇術,號稱當今最有可能突破帥級的絕世天才。”

“格魯·騰格爾身死?!”黃蓮驚歎,“太平道有高人啊!”

朱印今頷首道:“據說太平道最強之人為瞿道麟,此人是老牌校級,外號是蟲魔。”

黃蓮點頭:“如果是瞿老魔,倒是有可能殺格魯·騰格爾。

這老魔可是殺人無數的狠角色,縱橫嶺東二三十年了。

只是瞿老魔也快失控了吧,而且一個瞿老魔,哪裡幹得造反這種大事?”

“還有太平道三大頭領洪秀全、馮雲山、楊秀清,他們信徒數十萬,羽翼豐滿。據說還修煉一手血煞奇術,有獨到之處。

實力有點說不清,有的說突破了校級,有的說沒到校級。”朱印今說道。

“還有個新的校級,外號白骨神魔的,具體身份不明,當街殺了鳳城知府,敗了影劍魂李一山。

按官方評測,這夥賊人至少有三個校級。

因此,兩嶺總督柏貴請動了一位絕世高手出征!”

“誰?”黃蓮和苗呈普十分好奇。

“駱延章!”

“竟然是他!”黃蓮感嘆,“嶺東省將級以下第一人,駱延章修的是擔山奇術,據說其背後常擔一山靈,東嶽泰山大帝。”

“還有不死之身的週會,雨神滿安潭。

除了廣南城抽調三大校級,其餘省內各府也抽調了五個校級。

總共八位校級高手會同原本防衛洋人的綠營兩萬兵馬西去平叛。”

苗呈普精神振奮:“抽調了這麼多高手去圍剿太平道,接下來廣南便有我會活動的空間了!”

朱印今道:“不妙,不妙。雖然抽調了好一批高手,但是城中鷹犬有增無減。”

苗呈普一愣:“怎麼說?”

朱印今道:“狗皇帝派了好些粘杆處的頂尖高手南下緝拿本會成員,據說已經到了廣南,他們像瘋狗一樣追咬我們紅花會義士。

為首的是人魔塞尚阿,他擅長變化,變誰像誰,連原主也分辨不出。”

他目光落在黃蓮身上,神情似笑非笑。

苗呈普一愣,頓時臉色驟變。

“黃蓮,難道你是……”

無眉,臉容醜陋的矮小女子驟然咯咯地笑。

先是尖銳的女聲,然後過渡為洪亮的男聲。

黃蓮臉上五官移位,身形膨脹,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身形高大的臉白無須的男子。

他身上掛著原屬於黃蓮的嬌小襦裙,暴露出一身有如大理石雕刻的肌肉,卻沒有一絲尷尬,笑道:“朱印今,新任紅花會廣南城分舵主,本官很好奇你的真實身份!”

苗呈普眼見不妙,縱身便躍出畫舫窗外,朝滾滾江水撲去。

只是落到水面,卻似砸到了鋼板似的,發出響亮的嘭的一聲。

在畫舫附近有一葉漁舟,站著三個意態閒暇的披蓑衣漢子,其中兩個笑道:“吳總管的氣禁奇術出神入化,使起來無聲無息,讓人佩服。”

苗若普捂著腦袋跳起來,手裡放出一連串飛鏢。

漁舟上三個漢子眼皮都不動。

叮噹!

飛鏢在他們身前像撞到無形的氣牆,掉落入河水裡。

其中一個面若女子的男子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掌,對著苗若普盈盈一握。

苗若普頓時憋紅了臉,雙腳掙扎著,像被捏了脖子提在空中。

畫舫裡塞尚阿收回目光,看著朱印今,嘆道:“朱印今,你若投降,本官許你一個五品官身,如何?”

朱印今臉色不變,只是輕笑:“誰要做你們這群未開化的蠻夷的走狗?”

塞尚阿臉色微變:“不識抬舉!”

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他驟然翻臉,五指箕張,向朱印今抓去。

朱印今笑臉吟吟,身上燃起了紅色的火焰。火焰起得極快,一瞬間籠罩全身,好似這只是一個紙人似的。

塞尚阿手掌急急探入火裡,在灰燼之中抓出半張描著硃砂符咒的黃紙。

不由一怔。

外面傳來同僚的驚呼。

再看窗外,被制住的苗若普也燃燒起來,一瞬間化作灰燼。

原來都是假的!

“好賊子!”塞尚阿氣得渾身發抖。

此時碼頭人群之中,一個矮個面容俊秀的錦衣男子低眉垂眼,戴上一頂寬沿黑帽,低聲對身邊一黑色長袍的中年人道:“炳叔,你看我這一手奇術怎麼樣?”

“舵主,有點冒險了。如果給這些鷹犬嗅到一點氣息,他們就會死追不捨,極有可能暴露你真正身份。”中年人無奈地道。

“就是戲弄一下他們,別以為廣南城是京城,這裡是我們紅花會的地盤。”小姐無所謂地道,“對了,你家人不是說最近來省城,什麼時候到?

鳳城有叛亂又有旱災,可不太平,希望他們一路順風,平平安安。”

中年人炳叔留著短鬚,體形強壯,手臂比一般人長了一截,粗如普通人的大腿,整體像一頭大猩猩。

但眉眼端正,沒有暴虐之氣,反有一絲斯文。

此時更是帶有一絲柔和神色,他道:“我那兒子是個有主見的,從小就懂事。

在太平道起事之前已經給我發信,詳細說了城中局勢,預料到太平道會起事。

他這麼精明,應該提早出了城。

我並不擔心……

按說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到了。”

兩人無視畫舫那邊粘杆處高手的無能狂怒,一臉淡然地說著話。

在碼頭另外一條浮橋上,一艘方頭大肚的寶船上,蘇文一夥正在下船。

終於踏上實地,無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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