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上洪水猶如萬馬奔騰,恍如天崩地裂,一路摧枯拉朽木。沿途村莊、客商、路人在此天災面前猶如螻蟻。

一群奇香修士在大水前急奔。

“師兄,我不行了,救救我!”一個女修士面如金紙,慘叫喝道。

他師兄回首,見她身影落在後面,只一瞬間就被洪水吞沒,掀不起一朵浪花。

師兄哪敢停頓一下,反而拼著內氣耗損,加急狂奔。

浪尖上黑龍與中都上空的雙面佛遙遙呼應,兩者氣機等等在無數生靈靈性聚集之下水漲船高,觸控到了金紋塑神極限的那面天花板。

天人!

魔君冷聲道:“數百萬冤魂似乎還無法破開天人門檻……”

陳鴻威回了一個意念:那就看魔君舍不捨得!

魔君哈哈大笑:“魔教千載以來捨棄的東西無數,何惜一個輪迴盤!”

天地間驟然升起一道亮光,如彩虹,盤旋成一圓盤。

不是神意,不是道場。這是一件由魔教千年以來代代精煉的奇香法器-六道輪迴盤。

每代魔君均以神意寄託煉化,並積聚了千年以來每一個時代的金紋奇香氣息。

盤現,血河涌起狂波怒浪,無數臨死之人的怨恨執念投入其中,如水東流,百川歸海。

隨著龐大的怨念蜂蛹積聚,整個中都百萬人都在心驚肉跳當中,不好的預感籠罩每個人。

洪水來臨,命運已定!應善道人心絃一動,面上溼意。他伸手一抹自已的臉,嗅到盡是腥甜之味,應是血淚。

自已也在劫中。

劫數難逃!

他托起手中的圓珠,那珠子正隨著天空的怨氣匯聚,激起極其晦澀的氣息共鳴,應善道人可以感覺到珠子隱隱的脈動。

應善道人一聲慘笑,他知道了珠子還缺什麼,難怪玄天魔神邀請自已做那個古怪道場的一尊閻王。

當即大聲誓願:“七星斗移,南斗改命。貧道願以生命為祭,賦予此珠生命!”

他話說完,一生修為靈情皆湧向圓珠。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變白,面板迅速失去亮度,肌肉萎縮縮水,生命正離他遠去。

他有點不甘:“貧道是定天命派唯一傳人,太乙神算的傳承不可斷,他日靈珠子必當為我光大門楣!”

荀正清見他渾身奇香內氣燃燒,將身體燒成一支火炬似的,最後化作一蓬飛灰隨風飄散,不由嘆息。

良久才撿起落在地上的圓珠,仰頭看了看天空,那雙面佛猙獰,道:“既然死亡在所難免,不如成全你。”

語氣慘然,突然又道:“某知應善道人中了你的蠱惑,但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了他心願!”

城外洪水聲浩大,如山崩地裂,地上隱隱地顫動,像在驚懼發抖。

荀正清拿著圓珠走到院子花池,默唸幾句,只見一朵蓮花伸出水面,花瓣綻放,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我這一脈乃是前朝大宗師傅恆所傳,這朵造化蓮花亦是傅恆祖師遺物,或許沒落魄銅錢那般強大的威能,但也是一個不錯的修行法器。”

他道:“請韓前輩信守諾言,我等奉你為神,你當為我等屠龍!”

他放手,圓珠子落入蓮花當中,一聲哀嘆:“與虎謀皮之舉,民之怨憤何從?”

一身奇香菸氣燃燒,血肉均焚化為飛灰,輕煙嫋嫋,盡注入蓮花之中。

蓮花之中,珠子終於圓滿,心跳聲如雷響起,珠子遍佈密密麻麻的裂紋。

蓮花化生,造化為人!

風雨廊橋,蘇文有點不忍地垂目。

應善道人的死的確是他算計好的。這道人是整個中都最具靈性之人,這份靈性是靈珠必須的東西。落魄銅錢反而只是錦上添花,並非他算計之物。

而荀正清傳自傅恆的造化蓮花孕育圓珠則在蘇文沒想過的,反有點因緣際會的感覺。

如今靈珠得造化蓮花那來自傅恆的一絲造化神意,這尊神孕育終於成了!

中都上空

雙面佛正在穩定氣息,等待昇仙祈神之戰的最後時刻到來,背後是巨大的承接血河的輪迴盤,彩光閃爍,瑰麗奪目。

中都上游一線洪水奔騰,大地哀吟,眾生沉淪。

鷹首張目遠眺,其眼內盡是冷漠,看不到一絲憐憫之色。

也不知此刻主導的鷹首之身的是司馬開元還是元帝釋。這兩個一老一嫩糾纏二十幾年的生死大敵現在徹底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此刻他們僅僅是一個求道之人。

魔君突然咦了一聲,道:“世家那些人要逃了!”

雙面佛之外猛然出現一個聖人像,高冠博帶,寬袍大袖,往雙面佛一撲,其神情激動,有如一個像君王死諫的臣子。

朝廷三公四輔,世家門閥的宗師大宗師原本為蘇文裹挾壓制,不能自已,然而魔君兩人偷襲卻讓這些人得了一絲空隙。

如今趁著洪水來臨,修士們或憤慨地向雙面佛發起攻擊,或絕望地往城外奔逃。

“讓我來!”

魔君輕哼一聲,輪迴盤一轉,彩光席捲天地,所到之處修士都失魂落魄倒下,毫無反抗之力。

隨著陳鴻威的靠近,雙面佛的氣機已經攀升至絕頂,相對於以前魔君的實力,此刻的魔君已有數倍的差距,足以碾壓全天下普通宗師紫紋大宗師。

孔令加的聖人像在彩光之中一頓,立即佈滿密密麻麻的細碎裂痕,像一尊易碎的瓷瓶遭受了外力,一點點碎裂,崩塌。

“外公!”慈恩寺高塔之上的少年悲呼,在他面前倒下的孔令加已經徹底失去了氣息。一個新晉的紫紋大宗師連一招都擋不過,輕易地一命嗚呼。

魔君收割了一波奇香修士的性命,靈性在封神榜的作用之下堆積於身,但是他感覺自已已經進無可進。

他已經徹徹底底頂在修士的天花板上,再踏出一步就是那上天入地唯一的天人。

他舔了舔嘴唇,如老姬一般發出咯咯的笑聲,然而很快他的眼神變得危險。

輪迴盤似乎被鐵鏽鏽住,轉不起來。

雙面佛的氣息陡然走低,因為身下的蓮臺猛然長出一道如藤蔓的氣意,如鎖鏈叮噹作響,直接在雙面佛體內炸裂般蔓延。似是群神征討,又如群星璀璨,甫一出現便拿捏住了雙面佛的神意,將雙面佛氣機鎖死。

雖然事出突然,但雙面佛兩人淡定自如。

“是韓柏!”鷹首沉聲道。最後時刻就要來臨,陳鴻威已經到了城外,韓柏定然要冒出來的,否則他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所以鷹首與魔君兩人都有所預料。

魔君再次道:“還是我來!”

他嘿嘿冷笑,背後巨大的輪迴盤再是一轉,道:“玄天魔神韓柏有罪,當打入畜生道。”

之前他曾對蘇文用這一招,卻被蘇文反手奪了,將朝廷一方那一群人的神意都化作了魚。

現在魔君修為已經到了世間絕頂,自然要討回這一個面子。

只見一道黑光旋轉,無窮大力湧現,千萬人同聲吶喊膜拜,血河洶湧澎湃,如銀河傾瀉,魔君但覺自已此時無所不能,只輕輕一轉輪盤。

傾瀉而出的力量瞬間擊潰那股藤蔓般的氣意,滲透追溯至其跟底,誓要將那氣意的主人打入畜牲道。

“韓柏!”魔君高高喝了一聲,就見一道人影自蓮臺被扯出。

白髮白眉的道人正是玄天道神。

玄天道神手中捧著拂塵,道道塵絲遊動延伸,化作無數鎖鏈纏繞住輪迴盤,如荊棘扎入盤中。

“敕令,此人當入畜生道!”魔君再次大喝一聲,雙面佛垂目,血河掀起巨大旋渦,天地同力將玄天道神一點點拉入輪迴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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