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隻炸了毛的兔子。

穆雋琛心中出現了這樣不合時宜的想法,只覺得那馬尾辮晃得他頭疼,眼看著女孩子想跑,手指不自覺攥緊了風箏,指節泛白,冷冷道:“站住。”

阮柚安確實想溜,但又捨不得風箏,再加上這個人還威脅她,一時間兩難的站在原地,目光停在那隻風箏上,猶豫了下,小心翼翼的試探:“你是我的……黑粉嗎?”

“黑粉?”

穆雋琛側臉融在光影中,一半陷入梧桐樹下的陰影,線條凌厲分明,面板極白,唇色又極豔,以至於形成異樣的蠱惑感,張口的語氣森然,咀嚼著這兩個字。

“你不是嗎?”見穆雋琛一時間沒有回答,阮柚安小小松了一口氣,眉梢有些愉悅,她就說嘛像這張臉還做什麼黑粉啊,直接出道當偶像好了。

穆雋琛冰涼指尖緩緩摩挲著風箏稜角,多多少少覺得黑粉這兩個字有些可笑,目光一直落在阮柚安身上,未曾移開半分,透著鋒利的侵略性。

那樣的眼神過於暗沉,像能輕易切割開血肉入骨,阮柚安總覺得這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可是她什麼也沒做啊,她僅僅只是掉了一個風箏,也不是故意砸在男人身上,阮柚安覺得自己是真的冤,像誰不會盯人似的,於是阮柚安也瞪著他。

一時間四目相對,氣氛微妙,穆雋琛忽然笑了一聲,他連笑看起來都像是生氣,令人琢磨不透。

阮柚安失憶了。

她把他忘了。

穆雋琛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注視著女孩清澈透亮的杏眼,乾淨到一眼就能看到底,和他完全不同,搭在輪椅上的指尖收緊片刻。

“是啊。”他咬字輕慢,聲線低沉,說不上是冷漠還是譏諷:“我是你黑粉。”

那一刻,阮柚安也不知道是腦子抽了還是怎麼,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人,竟然嚴肅詢問:“我能向你打聽一個問題嗎?”

穆雋琛眯眸,沒說話。

“你們黑粉是團伙作案,還是單人行動?”阮柚安看了看四周,靠近了男人一點,緊張兮兮的俯身,聲音也刻意壓低,給氣氛渲染上幾分凝重的疑雲,“有沒有下一次針對我的計劃?”

“……”

她當黑粉是什麼?

她靠的有些近了,穆雋琛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睫毛,面板瓷白細膩,下一秒穆雋琛毫不留情的推開她,聲線薄涼:“不好意思,我們黑粉一般不出賣資訊。”

阮柚安靠近的時候聞到男人身上有種很好聞的淡香,清潤微冷,像一捧初雪,還沒來得及研究到底是什麼味道就被推開,只能暫且作罷。

斟酌了兩下,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誠懇道:“我可以花錢買,你看可以嗎?”

穆雋琛面無表情。

“你不會是碰瓷的吧?”阮柚安狐疑的看了他兩眼,心中慢慢生出一個猜測,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皺眉指責,“你這個黑粉一點也不專業。”

穆雋琛緩緩點頭,語氣莫名:“我碰瓷?”

“你碰瓷我也沒錢的,我可窮了。”

語氣聽起來竟然還有那麼一點小驕傲。

穆雋琛嗯了一聲,臉色沒什麼表情:“我就碰瓷。”

阮柚安瞪著他,有點相信這個人真的是黑粉了,覺得這話在嘲諷她,於是她也嘲諷回去。

“您是小公主嗎?”

男人坐在輪椅上,容貌冷峻精緻,身形清瘦,那襯衫穿在身上總讓人覺得單薄,如夜空中的月亮,如果不是那雙腿,想來也該風姿卓越。

他聽到那句話,一點反應也沒有,長睫落下陰影,眸光漆黑,鋒若切金斷玉,望著她。

阮柚安這麼站著要比穆雋琛高很多,目光不太自在的掃過男人那雙腿,她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猶豫了幾秒,女孩子乾脆蹲下來,靠著樹,雙手捧臉看著穆雋琛,覺得有必要轉移話題,想到剛剛在他身上聞到的味道,忍不住問:“你身上是什麼香?還挺好聞的。”

話音剛剛落下,一直沒反應的人臉色不知怎地倏然陰沉了下來,眼角眉梢的戾氣有些駭人,長指扣在輪椅上顏色森白,不高不低的叫了一聲:“路九。”

路九站在不遠處看戲,聽到僱主的聲音趕緊收拾好瓜子過來。

“走。”穆雋琛吐出一個字,從頭到尾一個眼神也沒給阮柚安。

得,就這臉色,一看就知道兩人又沒談好。

路九已經習慣了,微笑著對阮柚安點頭,然後麻木的推著輪椅往外走去。

阮柚安:“……”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知道是什麼牌子!

她又沒有說壞話!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阮柚安不可置信,“能講點道理嗎!”

穆雋琛反諷,嗓音低啞:“你和黑粉講什麼道理?”

“……”有、有點道理。

直到路九推著男人走遠,阮柚安才想起什麼,低頭看了看手中僅剩的線條,她的風箏呢?!!

養生壺快氣死了,幽怨在她耳邊吹涼風:“別風箏了,好不容易見面,聯絡方式都沒要到,以後怎麼辦!”

“你讓我去救贖黑粉,怎麼不讓我去拯救世界?”阮柚安皺眉鬱悶。

養生壺給她打氣加油:“做壺也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你不要怕,大膽往前衝,打入敵人內部瓦解黑粉勢力!”

“……”

一覺醒來不僅失了憶還背了黑粉債。

小可憐命好苦。

夜晚九點鐘,阮柚安寫日記,她思索了好幾秒,在本子上一筆一劃的寫道——

今天遇到了一個小偷,搶走了我的風箏。

他是我的黑粉。

應該是想借此機會打擊報復我。

阮柚安哼了一聲,又想了想,眼前晃過那種冷峻的臉,猶豫半天,最後補充上一句話。

小偷長得有點好看。

“阮柚安你幼不幼稚啊?還寫這種小學生日記。”吳奈剛買完餛飩回來,就看到女孩子咬著筆帽聚精會神寫些什麼,他掃了一眼,只看到最上面的那一行:七月十二日,星期一,晴。

這格式真是……挺正統,吳奈忍不住說話。

阮柚安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的合上本子啪一下打在吳奈身上,很生氣:“幼稚怎麼了!你怎麼可以偷看別人寫日記!”

很不巧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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