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他問。

“剛來,找你呀。”孟棠安好奇,“你們在說什麼?”

謝洵沒想到怎麼跟孟棠安說,尤其是想到她那天的眼神,到最後,隨口搪塞:“沒什麼,公事而已。”

“我聽你要找什麼……”

“是什麼呀?我幫你!”孟棠安湊上前,聲音清脆。

“你幫不上忙。”他垂下眼,鬆了口氣,眸色晦暗,手指抵著女子的額頭,“天冷,回去吧。”

“哦。”

孟棠安乖乖跟他進去,開心的說著很多很多事情,完全看不出昨晚一個人哭泣的模樣。

謝洵不知道她哪裡來得那麼多話,心底竟有些不是滋味,連回應的也比往日多了。

孟棠安笑的愈發燦爛,心中冷笑連連。

她還沒見過這麼上趕著找虐的。

弄丟了也好。

可是份大禮呢。

三十這晚謝洵留宿褚玉居的風聲壓得很好,除了徐北侯府再沒外人知道,初一不便再留。

許是三十那夜的緣故,孟棠安變得更黏著謝洵,毫不吝嗇的表露自己的在意和愛慕,兩人間的關係亦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這夜,謝洵沐浴的時候,孟棠安把他的外裳掛在旁邊的架子上,一個小東西掉了出來,她伸手撿起,發現是之前在白鞍山見過的骨哨,下意識的看了兩眼。

“洵郎,你東西……”

謝洵抬眸看過來,眸色凝住。

“別碰。”

聲音竟有些寒。

孟棠安愣住,他已走了過來,從她手中拿走黑色骨哨。

“它對你很重要嗎?”

“不重要。”

謝洵將骨哨收起來。

“不重要還不讓我碰……”孟棠安小聲,鼓臉。

謝洵這次沒哄她,淡道:“你先出去。”

“你生氣了?”

“沒有。”謝洵仍是那副模樣,風輕雲淡的,可孟棠安總覺得他的笑隔了點什麼,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孟棠安也有點生氣:“剛剛是它掉了,我幫你撿起來,你衝我發什麼脾氣!”

謝洵心情微差,性子又倨傲,指望著他道歉根本不可能,靜了一兩秒,薄唇微扯,聲音平直:“棠棠,聽話。”

孟棠安氣的轉身就走。

謝洵一人站在臥室中,側倚著牆,垂眸把玩著手中冰涼骨哨,神色不明。

半晌才出去,離開了褚玉居。

“關於高彭山,已經傳出風聲了。”楊枝花低聲稟告。

“盯緊梁建。”

“好的。”

他冷不丁的開口:“孟棠安。”

“啊?”

謝洵走在雪夜裡,沒回頭,語氣平靜:“這段時間,跟著她,別讓她發現。”

楊枝花傻眼了。

這算什麼意思?

老實巴交:“關於孟姑娘的身世,說起來也奇怪,太乾淨了,我特意派人去過江南,找過十多年前的老人,都說不記得。”

“多方打聽,她小時候似乎曾在田蒙村,這邊已經派人核實了。”

“田蒙村?”謝洵半張臉沉在陰影中,清寒斐矜,“真巧。”

田蒙村,除了高彭山外另一個可能私藏糧草的地方。

“繼續查吧。”他拍了拍肩上的雪。

侯爺這是懷疑孟姑娘?

可這不是他枕邊人嗎!

“好。”

“看看近日風聲,安排下,我過幾日去高彭山。”

“這太危險了!使不得,最近高彭山亂的很,你這個時候去……”

“因為亂,才能去。”

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三皇子府。

“出事了。”有人匆匆進來,說了一句。

梁建猛地站起來。

半晌,去了林府。

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個人。

“沒事吧?”

那人搖搖頭。

梁建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你是林菡身邊的奴婢?”

從蓮細聲細氣:“見過三皇子。”

梁建點頭,大步流星,沒留下。

從蓮站在原地,良久望著他的背影。

路過的嬤嬤催促:“愣那做什麼?趕緊幹活!”

自這天后,往後七天,謝洵沒再來過褚玉居,這在之前是從未發生的事情,尤其是近些天,兩人又好的厲害。

查秋憂心忡忡。

像他們這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處模式,她真的很擔心哪一天真的出了裂痕,覆水難收。

“姑娘,侯爺的性子你也知道,就是口上不饒人,你跟他服個軟,這件事就過去了。”

“為什麼每次都要我來遷就他?”

每一次,都是她在退步、妥協。

查秋沉默,輕聲:“有些事,註定是不對等的。”

孟棠安心裡想要親親寶貝抱抱舉高高,面上不顯,沉浸在自己的劇本中。

“這個時辰,侯爺應該快要出大理寺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孟棠安委委屈屈的扯了下查秋的衣袖,難過問:“我現在好看嗎?”

查秋失笑:“好看,姑娘最好看的。”

她給姑娘拿來斗篷,披在肩上,平日裡素淨的人,披上明豔紅斗篷後,別樣的精緻,天仙也似。

大理寺,肅穆森嚴。

女子墨髮紅衫,斗篷隨風飄揚,落了雪花,站在冰天雪地中,一雙秋水墨瞳望著不遠處的方向。

守衛不讓孟棠安進去,也不肯通傳,她只能站在外面等著,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才有人從裡面出來。

她眼神亮了,下意識的踮起腳尖,緊張又忐忑的看去,身子被凍的有些僵硬,連縮在袖子裡藏著的指尖也凍的發青,骨節秀氣泛白,小心翼翼的遞到唇邊呵氣。

走出來的是個青年,瞧模樣年紀不大,一身肅殺,著藏藍衣袍,側影冷峻無情,帶著幾分血腥氣。

不是謝洵。

孟棠安抿了抿唇,睫毛垂下來,收回目光。

隔著很遠的距離,大雪茫茫,大理寺少卿往外走著,下意識的側了下眸,凌厲看去。

遠處的身影纖瘦羸弱,披著紅色斗篷,是女兒家,衣襬隨風起,白雪落滿肩,瞧著嬌,蹙著愁,柔慼慼,意遲遲。

亭亭玉立,盈盈腰身,嬌襲一身之病,站在皚皚天地中,彷彿風一吹就到。

那寬大明紅的兜帽扣在發頂,柔軟雪白的狐狸絨毛簇擁著肌膚,幾乎遮住了巴掌大的臉。

——好生供養的嬌貴。

裴衍止看不清她長什麼模樣,只覺得她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眉目清雋,聲線冷冽:“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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