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孟棠安歡歡喜喜和她打招呼,“小寶貝好久不見啊,想我了沒有?快讓我親一口。”

查秋沒見過這麼放肆的姑娘家,咳嗽了兩聲:“姑娘我幫你梳洗吧。”

她沒有過問孟棠安和謝洵之間的事,知情知趣。

大理寺。

謝洵收到了一封來自邊疆的信,他將信件夾在卷宗中,沒有拆開,起身,踉蹌了下,險些往後倒去,幸而裴衍之及時扶住了他,剛碰到他的手,就皺起眉。

“謝洵?”

林家。

“孟棠安居然回來了,怎麼就沒毒死她!”

林菡快要氣瘋了,一個個都比她過得好!

尤其是林家出了事,林正源。現在還在天牢中,他們四處走關係,也沒有把人接出來。

母親寬慰她:“謝洵護著她又能怎樣,她逃婚是事實,謝洵接受得了,劉珠能嗎?太后能嗎?”

“過些日子就是宮宴,太后對謝洵有多好,你我都清楚。只怕孟棠安有苦頭吃!”

林菡出去的時候,小丫鬟過來說:“小姐,從蓮求見。”

“她如今成了三皇子的女人,還敢來見我?!”林菡陰沉道,“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麼名堂!”

竹苑。

今天謝洵並沒有過來,孟棠安不用猜也知道他很忙。

她盯著自己腳踝上的鎖鏈發呆,壓下湧來的反胃情緒,和祁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你是個壺,上面還有壺爸壺媽嗎?”

“……”祁樓說,“老子是天地誕生的靈壺!”

“哦。”孟棠安靜靜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看著地上霜白的月光,好奇道,“那你為什麼要養生?”

“養生本身的意義是活著,我是為了救贖你們才來的。”

“那真可惜。”她說,“要不你換個人繫結吧,換個積極樂觀的。”

“你以為我是大白菜嗎?看誰都能繫結???”

“我就是覺得,你要是跟我,一輩子都完成不了任務。”

“那可不一定。”祁樓嘟嘟囔囔,“我的招牌還沒砸過……”

“該睡覺了!”他一看時辰,瞬間炸毛,兇巴巴道,“都亥時了!再不睡就要禿了!!”

“催什麼催,你沒失眠過嗎?”

“沒有。”他得意洋洋,“我有秒睡神功。”

孟棠安……孟棠安狠狠的羨慕了。

“睡了。”

失眠是什麼感覺,大概就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意識清醒的熬著,想睡睡不著,想醒的時候,又醒不過來。

孟棠安曾經有段時間經常失眠。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待了這麼長時間,她沉沉睡去,第一次做了一個過去的夢。

夢裡,是她的世界。

頭腦昏沉,光怪陸離。

“我們棠棠真漂亮。”

“長的跟洋娃娃似的。”

“這小姑娘一看就有福氣。”

三歲的孟棠安,嬌生慣養,精緻漂亮,性格討人喜歡,說話又軟又天真,毫無疑問的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公主。

她的爸爸是大公司的總裁,溫文爾雅成就不凡,且待妻子一心一意,對女兒有求必應。

孟棠安有一個完美的爸爸,也有一個不完美的媽媽。

她的媽媽患有精神疾病,總是又哭又笑,沉默孤僻,清醒的時候和正常人無異,對孟棠安也很好。

媽媽會給她梳頭髮、扎辮子,買很漂亮的小裙子,會溫柔親吻她的額頭,說我們家棠棠最乖了。

可媽媽發病的時候,會哭著打她、罵她、說她是賤種!

這時候爸爸就會將她抱走,反鎖在房間中,在外溫潤如玉的臉,有許些陰沉。

隨後,孟棠安就會聽到房間外傳出某種沉悶的、可怖的聲響!

那時她不懂他們在幹什麼,每次從房間中出去,都會看到鼻青臉腫的媽媽。

“媽媽眼睛紅紅的,怎麼了?”她抱著最喜歡的棕色小熊玩偶,疑惑的問。

爸爸在這時會蹲下來,揉揉她的腦袋:“媽媽不小心磕傷了。”

媽媽不說話,只是麻木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淚。

人人都會感嘆她的爸爸對妻子真好,不在乎妻子有精神疾病,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偶爾幾個大媽會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我怎麼看王潔臉上的傷像是被打的?”

“我瞧著也像……”

“不可能吧,棠安她爸對王潔多好啊,管理那麼一個大公司,從來不沾花惹草的,這種老公我求都求不來!”

孟棠安第一次知道家暴這個詞,是在大人的說話中。

那天晚上她聽到熟悉的沉悶的聲響,悄悄走到客廳,推開了他們臥房的門……

她看到睡覺前還對她說晚安的男人將媽媽按在地上,一下下拿皮帶抽著女人!

“不要打媽媽!”

三歲的孩子踉蹌跑過去,擋在女人面前,眼神茫然,小臉漲紅。

“你滾啊,滾出去!”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一條毫無尊嚴的狗。

“棠棠,你不該進來的。”

男人的反應很平靜,細看溫潤臉龐下有幾分猙獰。

孟棠安穿著精緻名貴的白裙子,頭髮上還戴著媽媽給她買的髮卡,站在房間中,唇紅齒白,不諳世事,像是城堡中的公主。

她抱住媽媽的手,又將男人的手扯過來,讓他們牽在一起,儘管她還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家暴,一字一頓,奶裡奶氣,天真到極致。

“你們不要打架。”

她的話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男人將她抱了出去,不顧小孩子的掙扎將她鎖在房間中,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表情!

這個家還是以前的模樣,在外人眼中光鮮亮麗,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腐爛發臭。

無數次的打罵、無休止的哭泣。

血腥、暴力、謊言充斥在家中!

“媽媽要死了。”女人一邊哭一邊笑,將小女孩抱在懷裡,“我的棠棠怎麼辦……”

孟棠安被她抱在懷裡,小熊玩偶夾在她們中間,遲鈍的眨了眨眼睛,軟軟道。

“媽咪不哭。”

三歲多的孩子,並沒有對死亡的認知。

她看到的是在她面前逐漸不再遮掩、避無可避的絕望、壓抑、以暴制暴。

這是孟棠安從家裡學到的東西。

女人抽泣著,聽到她的話,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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