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侯爺……”一個人拜堂後,她去找……

查秋話說到一半,意識到這些不是自己該說的,孟棠安應該都知道,就將話嚥了下去,轉而說道。

“我以前在街上遇到過他,給了他一把傘,不過他那時候好像心情不好。”

孟棠安聽完,總覺得查秋口中的人有點怪,不過壞人姻緣天打雷劈,笑道:“我有機會一定見見你口中的周公子。”

查秋紅著臉。

近日家裡父母給她介紹了隔壁哥哥,她想和周和豫挑明。

下次見面的時候,就跟他說吧。

他願意娶她,她就嫁!

宴至深夜,謝洵退了場,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闖入了御書房!

禁衛軍統領是他的人,事先知會,巡邏的時候一直避著。

謝洵對藥理略知一二,從暗格中翻找出幾瓶不同的藥後,輕聞了聞,表情淡漠的將紅瓶藥粉倒出來些,放了回去。

禁衛軍統領巡視著皇宮,問了聲時間,是亥時二刻,緊繃的心鬆了口氣。

這時候對方應該已經離開了。

徐北侯居然敢夜闖御書房,在皇宮眼線密佈,風聲鶴唳的情況下,太肆無忌憚了!

嚇得張行一身冷汗。

徐北侯府。

書房。

楚鶴仔細辨聞過,點頭:“這就是前任戶部尚書以及當年太子中的毒,只是皇上的書房怎麼會有?!”

“因為是他殺的。”謝洵道。

“虎毒不食子啊!”楚鶴嘖了聲。

“林正源在天牢怎麼樣了?”謝洵語氣清淡,許是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緣故,聲音又低又啞。

“梁建正想辦法把他弄出去,四處找人牽線,林正源在牢房中有人照應,不算太差。”楊枝花道。

“林家啊。”謝洵眯了眯眸,“適合流放。”

“侯爺儘管說,我來做。”

部署到深夜,謝洵說了很多。

他平常不這樣的。

“那我們先退下了?”楊枝花問。

“沒別的事了?”謝洵怔了下。

“還能有什麼事?”謝曲言在旁邊一頭霧水,“你還嫌自己不夠忙嗎?你以為自己是機器不怕苦不怕累?”

“滾吧。”謝洵往後一靠,眉眼精緻矜貴。

謝曲言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人被吞噬在無邊無際的暗色中,明明身居高位,卻令人覺得孤冷。

書房安靜到落針可聞。

沒有聲音,也沒有其他人。

謝洵一直以為自己習慣了。

他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沒道理孟棠安短暫陪他一段時間後,他就什麼也適應不了。

這沒道理。

孟棠安都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再糾纏下去就真的沒意思了。

謝洵一向覺得他很理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一清二楚。

他這些天拼命讓自己忙起來,忙到徹夜不眠、忙到沒有絲毫喘息的時間!

不停下、不休息,就不會疼了。

就可以忘記。

根本沒用。

謝洵一睜眼一閉眼,看到的永遠是那張清冷羸弱的臉,無論是天光乍現、還是暮色冷月。

他無數次處理案件,審訊犯人,聽著他們交代事實、哭訴求饒。

那些嘈雜的聲音落在耳邊,嗡嗡作響,像是無數飛蟲繞在身邊,發出無休止的聲音,遙遠卻又近距離。

——“你費盡心機來騙我的時候,可曾有絲毫愛過我?”

——“從未。”

從未。

從、未!

那夜場景再現,女子的話音如消不掉的魔咒,一次又一次迴盪在謝洵耳畔。

就像是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被人捅了一把匕首,不斷撕攪著血淋林的傷口。

拔出來會沒命,不拔出來,日日夜夜都在叫囂著疼痛!

擱置的久了,於是他開始習慣,試著與之共存,可他每試圖走近一步,匕首就深入一寸。

貫穿心臟。

不過如此。

疼到麻木的時候,還會覺得疼。

今夜沒有月光,只有零星幾顆星子,昏暗無邊,夜深人靜。

謝曲言夜半起來的時候,看到後山涼亭有個人在飲酒,挺遠的,看不太清,輪廓孤冷。

他愣住了,看了一會兒,躊躇著走上前。

“哥,怎麼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這喝酒?你不夠意思啊。”

謝洵倚靠著欄杆,背脊挺直,衣袖飄飄,身形修長瘦削的厲害,沉在柳樹搖晃的陰影下,眼神看著遠方,單手拎著一罈酒,烈酒直灌喉也不覺得灼。

謝曲言見謝洵不說話,一直看著一個方向,也跟著看過去。

這樣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竹苑——

那裡住著徐北侯的妻。

謝曲言沉默下來。

晶瑩酒水倒映著靜謐夏夜,謝洵喝醉了,恍惚間看到了好久之前。

大雪紛飛的那一天,那人著白衫,披著紅色斗篷,站在明燈三千的長街上笑著看他。

他只是微微搖晃了一下酒杯,美好景象頃刻間扭曲破碎、不堪一擊,被漩渦拉扯到無盡深淵!

“謝曲言,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開口的瞬間,聲音竟有些哽咽。

要他放孟棠安走,他做不到。

要他不愛孟棠安,他更做不到。

這世間所有事情。

後知後覺是最疼。

一個人嚐盡遺憾苦楚,困在其中不得解脫。

謝曲言從來沒聽過謝洵這樣的語氣,破碎到極致,讓他為之心驚,幾次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時他跟謝洵說,辜負真心的人會遭報應的。

沒想到。

一語成戳。

可到底什麼算真心?

都說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但這一萬根針,也許都紮在了付出真心的人身上。

沒有真心就不會疼。

“孟棠安愛你人盡皆知,你呢?我當時跟你說了,你從來沒回應過!”

謝曲言終於忍不住道:“她那麼愛你,不可能想要離開!你能把人逼到逃婚這種地步,到底做了什麼?”

除了負責調查的暗衛,謝洵沒有洩露過孟棠安身份一絲一毫。

沒有人知道孟棠安是臥底,謝曲言也不知道。

一切都停留在她還愛他的時候。

除了當事人。

烈酒灌喉的辛辣刺激著感官,謝洵將酒一飲而盡,咳嗽不止,彷彿能將一顆心咳出來!

他腳旁倒著好幾壇早已空了的酒罈,半晌道:“你說……我現在說愛她,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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