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女生為了讓柒安脫單,在深夜刻骨鑽研一個男生的聊天記錄。

#跟你聊的可能不是你物件,也許是一整個宿舍。

一分鐘、五分鐘、半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他沒回。

“怎麼會沒回啊。”舍友每隔五分鐘看一次,腦袋大,“他不會釣著你吧。”

“可能是有事。”

“在這手機不離手的時代能有什麼事,你給他打電話。”

“……哦。”柒安也沒什麼經驗,乖乖巧巧聽她們說話,將電話打了過去。

這時候晚上十一點多了,窗外夜色化不開的濃稠,暴雪傾覆了校園,白茫茫的一片。

電話中的忙音一聲接著一聲響起,幾個女生湊在一起,屏氣凝神。

每一聲都像是柒安的心跳。

響了七聲之後。

電話被人掛了。

再打,又被掛了。

最後直接關機。

“……”

長久的死寂過後。

舍友面無表情對柒安說。

“這態度,說實話,我覺得他想跟前女友複合,他想甩你了。”

男生宿舍。

401。

靜。

落針可聞。

沒一個人敢說話,宿舍早就熄了燈,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暴雪的天氣沒有月亮,滲不透一絲光亮。

黑不見五指。

唯有手機一次次亮起的螢幕白光,刺眼異常,尖銳的鈴聲在宿舍中迴響。

“硯、硯哥……”唐辰茂心驚膽戰,聲音放輕,“你電話。”

這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回家一趟,整個人都變了。

他是真生氣了。

這種情況,屈指可數,一旦發生真沒什麼人敢招惹,別的不說,就是見過裴緒硯發火的樣子,管不住,怕的要死。

手機被裴緒硯扔到了地上,他從床上伸出手,撈起來,接通,長指夾著煙,猩紅明滅:“煩不煩。”

“裴緒硯——”裴桓沙啞沉怒的聲音從電話中傳過來。

不用猜,裴緒硯都知道他要說什麼,不止一個,還請說客,亂七八糟的電話,裴緒硯來一個掛一個,到最後煩了,直接把手機關機,扔走。

世界清淨。

唐辰茂多看了兩眼桌上原模原樣的糖炒栗子,心想,可惜了,他們都沒敢碰,就差給供起來了,不過看裴緒硯現在這樣,也沒心情吃了,談情說愛都得排後面。

裴緒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沒去上課,幾個男生瘋一樣爬出宿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頭一次覺得第二天的太陽如此美好,空氣如此新鮮!

活著真好。

“唐辰茂。”方盈盈特地找過來問道,“今天裴緒硯怎麼沒來?”

往常,他大概會陪柒安上課。

“別提他了。”唐辰茂擺擺手,“我今天能活著從宿舍出來,你都給我燒高香。”

柒安睫毛動了一下,眸光黑白分明:“他怎麼了?”

唐辰茂想了想,對柒安和顏悅色:“硯哥昨晚回家一趟,整個人都不對勁,要不你晚上去看看,我們也不敢勸啊,你還能說上兩句。”

說實話,唐辰茂這是真想助攻,也真為了裴緒硯好,但誰知道——事與願違。

裴緒硯一天沒出去。

直到晚上,才從宿舍下來,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燃燼菸灰,也沒穿外套,就穿了件薄的要死的黑衛衣,往樓下走。

剛出宿舍,就撞上了邵庭彬。

還真是,天時、地利、人不和。

昨夜雪下了一晚,停了,放眼一片白雪皚皚,天色將黑未黑。

裴緒硯連眼皮都沒掀一下,跟沒看到人似的,越過他。

“裴緒硯。”邵庭彬叫住他,淡淡將手機遞過去,最新款剛剛上市,“爸給你買的,讓我送給你。”

裴緒硯腳步頓住。

兩個人身高相仿,氣勢也強,只是裴緒硯身上有股貴勁兒,浸在骨子裡,一般人學不來。

他看起來像是剛醒,側臉在陰寒的天氣裡,線條有稜且硬,睨著邵庭彬,眼神像施捨,輕哂:“叫的真順口,裴桓高興壞了吧。”

似嘲非嘲的,聽的人心頭火氣。

邵庭彬捏著手機的力道有些重,忍了,看著裴緒硯,相對而站,氣氛比這十二月的寒冬還要冷。

“裴緒硯,是你爸主動找上我,讓我回家,不是我求你爸回家,你給我放尊重點。”

“你昨天走後,爸在家因為高血壓住進了醫院,這些你知道嗎?”

“父子情深,好。”裴緒硯說,“你別在我這礙眼了,上醫院陪護去吧,記得好好表現。”

邵庭彬深吸了一口氣,他無意跟裴緒硯現在就撕破臉皮,之所以來找他,也是裴桓拜託自己送東西給裴緒硯。

邵庭彬推拒不了。

裴桓想讓兩個人的關係緩和,但很顯然,他這步棋走錯了。

裴緒硯正在氣頭上,能聽得進去誰的話?

“不管怎麼樣,東西你收下,我就走。”邵庭彬單手拿著手機,遞過來,“爸在醫院還惦記著你的生日,這算提前給你的禮物,生日當天還會補,你別讓他操心。”

惦記他。

然後給他弄出一個二十一歲的弟弟來。

夠意思。

寒風乍起,掀起漫天塵雪飛揚,吹動男人的衣襬鼓起,涼意順著縫隙鑽進來,覆著面板,針扎似的,凍的骨頭僵硬,一動發出咔嚓的聲響。

他渾然不覺冷,就那麼件灌著風的薄衛衣和長褲,骨骼高瘦挺拔,單手抄在口袋中,看向邵庭彬遞過來的手機。

嘴角似乎扯了下。

然後抬起手,兩根手指從邵庭彬手中抽過手機,中指上有道結痂的血痕,是昨晚被摔碎的紅酒杯割傷的,指骨修長,凍到青白,卻透著陽剛的力量感。

邵庭彬心底微鬆了口氣,只當裴緒硯妥協,剛想走,就見聽到“哐當——”一聲!

裴緒硯當著他的面,懶散將手機砸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告訴裴桓,我嫌髒。”

邵庭彬動作僵住,隨後聽他說。

“還有你,用不著討好我,沒用。”

短短兩句話,道盡了傲慢跟輕蔑。

邵庭彬定定看著垃圾桶中的手機,嶄新的盒子沾染上骯髒的東西,昂貴的黑色手機摔在垃圾中,螢幕逐漸蔓延上蜘蛛網般的碎痕,足見主人摔的有多狠力。

此刻黝黑的螢幕靜靜倒映著寒夜中他們的臉,將面容扭曲成無數個拼湊不了的碎片,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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