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誘惑,也是威脅,是撕破臉前最後的機會。申元邛意識到暴風雨即將降臨,心中一緊,卻鬼使神差問了句:“是什麼辦法?”

柳非煙笑了起來,媚眼如絲,柔聲道:“我這裡有一顆秘製的‘迷神丸’,迷攝心魂,百試不爽,便是大羅金仙也防不住,你只要喂碧霞子服下,她就永遠是你的了。嘖嘖,碧霞子的容貌,就算在地仙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怎麼樣,願不願拿金丹來換?”

申元邛怦然心動,沉默不語。為堅定他求道之心,碧霞子溫言軟語,向他描繪天庭種種,卻不想適得其反,申元邛塵心未去,天庭對他毫無吸引力,入殿為臣,手握權柄也就罷了,充當牛馬走的下吏,為清規戒律條條框框所束縛,又哪裡比得上人間自在快活!然而他對碧霞子戀戀不捨,始終下不了決心,柳非煙此言令他怦然心動,神情中流露猶豫之色。

柳非煙鑑貌辨色,繼續蠱惑道:“呵呵,迷神丸可不止這一點效力,待到碧霞子醒來,前塵往事皆忘,如同白紙般單純,言聽計從,予取予奪,你大可將其收為奴婢,享盡人間豔福……”

她的聲音漸低漸沉,充滿了蠱惑,申元邛眼神漸漸呆滯,嚥了口唾沫,一時間色令智昏,猶猶豫豫道:“你……你……把藥丸給我……”

柳非煙心中暗暗竊喜,落花島乃九天玄女得道飛昇之地,暗藏玄機,步步驚心,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如非必要,不願以身試險。“不怕你耍花樣!”她心中轉著念頭,從懷裡掏出一隻青花瓷瓶,倒了一顆硃紅色的藥丸在掌中,滴溜溜亂轉。

手指纖長,掌心潔白如玉,沒有一點瑕疵。申元邛情不自禁踏上數步,與其隔窗相對,眸中一團迷茫,如同牽線木偶。柳非煙捻起“迷神丸”,屈指輕彈,藥丸穿窗而入,落在申元邛腳邊,塵埃不驚,沒有激起分毫異樣。

果然,無人主持,九天玄女佈下的法陣形同虛設,只要她不踏入其中,大可從容行事,借申元邛之手算計碧霞子,得償所願。

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區區一介凡人,又怎能抵擋她的蠱惑!柳非煙眸光閃動,喃喃細語,申元邛彎腰拾起“迷神丸”,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絲毫聞不到淫佚的氣味,下一刻,他陷入更深沉的幻境,柳非煙的容顏漸漸變成了碧霞子,巧笑倩兮,眉目顧盼,令他神魂顛倒,不能自拔。

“把金丹給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直到地老天荒……”她在他耳畔喃喃低語,她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申元邛如痴如醉,探手入懷裡,取出一枚鴿蛋大小的金丹,忽漲忽縮,如心臟般微微跳動。

柳非煙的呼吸戛然而止,眼神中流露一陣波動,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一道道金線憑空浮出,若隱若現,指尖忽然感覺一陣刺痛,如被利刃劃過,淌下幾滴殷紅的血珠。她忙不迭縮回手,將手指送入口中舔舐傷口,含含糊糊道:“給我……把它給我……”

申元邛木訥地望著她,緩緩伸出手去,指尖的金丹如有千鈞重,顫顫巍巍,隨時都會脫手掉落。柳非煙目不轉睛盯著金丹,不斷蠱惑著申元邛,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對方竟停止了行動,反而一分分縮回手。

是什麼地方出了岔子?柳非煙錯愕地抬起頭,卻見申元邛眼中的迷茫如潮水般退去,轉瞬恢復了清明,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金丹,毫不猶豫往口中一塞,皺起眉頭,直著脖子硬嚥下肚。柳非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手持“迷神丸”,明明為“攝魂術”所操縱,為何他竟能違抗命令,自行其是?

金丹入腹,如同吞下一團烈火,燒得申元邛五臟俱焚,痛不欲生,手一顫,“迷神丸”滾落在地,已小了整整一圈。他徹底清醒過來,胸口劇烈起伏,圓瞪雙目,要將熱力從口鼻中噴出,七竅卻被堵得嚴嚴實實,沒有半分鬆動。一個念頭忽然闖入腦海,“金丹已成,火性未退”,沒有碧霞子從旁相助,他一時衝動吞下金丹,只怕闖了大禍!

只是他為何會“一時衝動”?申元邛隱約覺得不對勁,那一刻,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體內甦醒過來,只甦醒了短短一瞬,當他吞下金丹後,又陷入了永久的長眠。內憂外患齊齊襲來,申元邛頭疼欲裂,一時無暇細思,慢慢蹲下身,苦苦忍受著金丹的煎熬。

柳非煙冷哼一聲,俏臉籠上一層嚴霜,事已至此,除了強奪別無他法。她柳眉倒豎,狠狠盯了申元邛一眼,纖纖五指唸了個法訣,輕叱一聲,唸了個“疾”字。數息後,半空中烏雲滾滾匯攏,颳起一道旋風,吹得花樹前仰後合,枝斷葉落。

旋風散去,一頭青面獠牙的惡鬼轟然降臨,如鐵塔般重重夯下,震得大地為之顫抖。申元邛強忍著痛楚抬頭望去,卻見其赤裸上身,腰間纏一塊獸皮,手長腳長,面無表情,一雙眸子灰中泛黑,死氣沉沉。

貔貅的咆哮接踵而至,然而這一回,咆哮中夾雜著孱弱與不甘,申元邛心中一沉,糾纏多時,那畜生打不過惡鬼,柳非煙不願糾纏下去,決意用強。他苦笑一聲,艱難地站起身來,扶著床沿望向碧霞子,她兀自沉睡不醒,任憑外面打得天崩地裂,充耳不聞。

柳非煙打了個手勢,那惡鬼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渾身肌肉一塊塊凸起,青筋有如小蛇遊動,緩緩探出手去。虛空中頓時浮現無數金線,落在他臂膀之上,連絞帶割,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令人牙根痠軟。

那惡鬼悶哼一聲,動作為之一滯,胳膊皮開肉綻,沒有一寸完好,然後傷口並未淌下鮮血,反而湧出一團團黑煙,金線為黑煙沾染,接二連三繃斷。柳非煙下意識退後半步,微微鬆了口氣,九天玄女佈下的法陣奈何不了著這頭“羅剎妖鬼”,她已穩操勝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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