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他也沒做錯什麼

莫南澤拉好輕霧身上的外套，不緊不慢地循聲看過去。

他清冷的目光帶著怒意，夾雜了幾分疑惑。

像是在質問俞嵐，你這是什麼態度？

俞嵐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突兀與失態，收斂起剛剛的氣勢，走到莫南澤面前。

“阿澤，你不是要加班嗎？我給你帶了晚餐。”俞嵐的目光緩緩移到輕霧身上，虛偽的笑容很是溫和，“沒想到白小姐也在，我也沒多備一份，實在不好意思。”

對輕霧來說，現在是特殊情況，她秉承著不惹事，不找事，不得罪任何人，對誰都和顏悅色，以禮相待，只求平安度過每一天。

輕霧微笑回應：“沒關係的，俞特助。我回去吃就可以了。”

輕霧利索地解開外套釦子，不等莫南澤阻止，就把衣服給脫下來，硬是塞到莫南澤手裡，“就不麻煩五爺送我了。”

莫南澤的臉色沉下來，黯然神傷。

“你們吃你們加班，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輕霧擠著僵硬的微笑，心在隱隱作痛，卻還故作不在乎。

她向俞嵐禮貌頷首，隨後大步往前走，進了電梯。

莫南澤想要跟上。

俞嵐一把拉著莫南澤的手，“阿澤，你要去哪？”

莫南澤冷著臉，甩開她的手，大步追上，可還是慢了一步，電梯門被關上。

他用力按著開門鍵，門沒有半點動靜。

他心急如焚，怒按幾次後，快速奔向樓梯間，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梯。

輕霧站在一樓大堂的玻璃門前等著小紫，她雙手兜入口袋裡，縮著脖子望著外面漆黑的天。

路邊那盞暖黃色的燈光裡，飄零的雪花慢慢落下，有種孤寂悽美的氛圍。

她感覺有些冷，心裡也有些難受。

她不斷告誡自己，孕期不能哭，要保持心情愉快，要給寶寶最好的情緒環境。

傷心壓抑或者痛苦哭泣，都是對寶寶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

“小丸……”莫南澤著急的聲音傳來。

輕霧轉身看他。

莫南澤跑到她面前，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深邃好看的黑瞳泛著一絲落寞。

輕霧抿唇淺笑，故作平靜地說：“五爺，你還是回去吧，真不用送我了，小紫馬上就到，更何況這裡回宿舍，走路也就十分鐘左右。”

莫南澤拿著衣服想要給她披上，“你穿上。”

她急忙往後退了兩步，伸手一擋：“不用，我不冷。”

莫南澤緩緩收回衣服。

輕霧擔心俞嵐等會又追下來，催促道：“你還是上去吧，俞特助在等你呢。”

莫南澤緩緩握拳，目光如炬，聲音如冰，壓抑著一腔的怒火，隱忍著問：“到底讓我說多少遍？”

輕霧疑惑，“什麼？”

莫南澤一字一句：“我有喜歡的女人，我不喜歡俞嵐。”

輕霧心房纖顫，莫名的緊張，呼吸亂了，低喃一句，“我知道。”

莫南澤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怒問：“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輕霧慌了，失去重心，整個人撲向莫南澤，她下意識地抬手撐住莫南澤的胸膛。

確定男人沒傷到她肚子裡的寶寶那一刻，才鬆一口氣，隨即，所有的委屈瞬間籠罩而來。

她獨自撐過痛苦的孕早期，獨自面對歸國之路的重重困難，沒有親人在身邊，也沒有他在身邊，她都堅強地挺過來了。

她一次都沒哭。

可如今，她卻委屈得溢滿了淚，咬著下唇隱忍著，溼漉漉的眸光帶著一絲憤怒，對視著莫南澤。

輕霧感覺心裡堵塞，微微哽咽著問，“我怎麼對你了？”

莫南澤哭笑，眼眶泛紅，“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你不能把我往別的女人身上推。”

輕霧感覺男人握住她肩膀的位置有些疼，她的手緩緩離開他的胸膛，有氣無力地諷刺：“你們天天在一起，還需要我推嗎？”

莫南澤呼吸愈發沉重，眼底充滿悲傷，一字一句宛如帶著血那般心痛：“白小丸，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眼前？為什麼要來折磨我？為什麼？”

男人的力道越來越重，把她的雙臂握得生疼生疼的。

輕霧害怕地偷偷摸上肚子，仰頭瞪著他，淚光閃爍，冷冰冰的語氣低聲問：“你想知道為什麼是嗎？那你能不能把俞嵐調走，越遠越好，最好是一輩子都見不到面。你若是能做到，我告訴你，我全都告訴你。”

莫南澤：“她是上級調派過來的，我無權干涉她的去留。”

莫南澤的上級？

是正統大人！

輕霧苦澀一笑，很是失落：“五爺，請你放開我，我的手很痛。”

莫南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連忙鬆開手。

輕霧抬起右手，摸了摸左臂，往後退一步。

她低下頭偷偷抹掉眼簾的淚珠，調整難受的情緒。

再抬頭時，輕霧硬是擠出一抹微笑，即使心痛如絞，還假裝從容不迫，“五爺，並不是兩情相悅才叫愛情，有一種愛情叫單戀，你明知道俞嵐喜歡你，你還欣然接受她對你的付出，享受她對你的照顧，跟她朝夕相處，給她無限希望，你雖然沒有給她回應同等的愛情，可你把她當備胎了。”

莫南澤拳頭緊握，再次重申：“我們只是上級和下屬的工作關係。”

輕霧：“可她不這麼想，她的行為已經超出普通上下級的關係，你如何去平衡？”

莫南澤猜不透輕霧心裡在想什麼，為什麼說著不愛他，對他疏離淡漠，卻在意他身邊有個女助理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問。

輕霧想了想，輕聲問：“五爺，如果你喜歡的人要求你辭退一位她不喜歡的員工，你會怎麼做？”

莫南澤：“什麼原因？”

輕霧：“沒有原因。”

莫南澤：“我向來公私分明，濫用職權欺壓下屬這種事，我不會做。”

輕霧苦澀一笑，沒說話。

莫南澤還是她喜歡的那個莫南澤，三觀端正，正義凜然，耿直敦厚。

他向來這樣，不是嗎？

輕霧心裡有些失落，可她不怪莫南澤，畢竟他也沒做錯什麼。

有個女人那麼偏執又真誠地單戀他，寧願降職減薪也要在他身邊默默付出，他只是在做好本職工作。

他又有什麼錯？

輕霧想通很多事情，為了寶寶的安全，她不得不繼續剋制自己的感情。

她眸光瑩潤，溫柔地溢位微笑，輕聲輕語說：“五爺，我們不談感情，好嗎？”

莫南澤臉色愈發沉重，眼底的悲傷是藏也藏不住。

輕霧緩了一會，雙手放入口袋裡，柔聲細語道：“至少這幾個月，我們不聊感情，除了工作需要，私下也別見面了。”

莫南澤依然僵直地站著，一動不動，拳頭卻緊握著，隱隱用力，用力壓制著內心深處難以言喻的苦楚。

輕霧見小紫還沒來，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五爺，我先回去了。”她禮貌道別，走過去推開玻璃門，迎著寒風走出去。

冷意瞬間襲來，輕霧感覺身子冷得發顫。

她邁著小步踩在地上的薄雪上裡，一步一步穩穩地往前走。

莫南澤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他還是不受控制地追了上去。

路燈之下，氤氳迷濛的暖光裡，莫南澤拉住了輕霧的手臂。

輕霧心房又是一緊，站穩後，轉身看他。

她真的很想對這個男人吼一句：你能不能別老在背後拉我？我和寶寶都禁不住你這麼粗魯。

莫南澤眼底的霧氣瀰漫，咬著字，帶著恨意，“為什麼要騙我？”

輕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騙你什麼？”

莫南澤苦笑，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悲傷溢滿胸腔，連說話的聲音都微微發顫，“你說過，你若能再回北國，我們繼續做夫妻。”

輕霧無言以對，沉默了。

莫南澤感覺連呼吸都是疼痛的，用嘴巴輕輕呼氣，聲音愈發低沉：“你還說過，看上我的基因，想要生個孩子。”

“你不想嫁給我，也不想生我的孩子，你卻來當我的下屬，天天在我面前晃悠，卻不肯給我半點機會。”

“白小丸，你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還要哄騙我？”

莫南澤幾乎是吼出來的，握拳的手在微微發顫，眼眶全溼了。

輕霧看著他這麼痛苦難受，她心軟了。

二十幾年的相識，十幾年的暗戀，他的感情真摯專一，如今才會如此痛苦。

輕霧見不得他這麼難受，沉思片刻，緩緩走到他面前，牽起他緊握拳頭的手。

莫南澤垂眸，錯愕地看著她的舉動，不知道她又想幹什麼，只覺得她的手軟軟的，很冰很涼。

輕霧輕輕揉開他的拳頭，握住他溫熱的大手，低下頭細聲說：“對不起，澤哥，我沒有騙你，我……”

莫南澤心裡揪著緊張，她一句澤哥，叫得溫柔似水，他又又又一次陷進這個女人的泥沼深淵裡。

“輕姐。”小紫的聲音傳來。

聞言，輕霧的話也被打斷，她回頭時，看到小紫向她飛奔而來。

輕霧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時心軟，差點就露餡了，話鋒一轉：“小紫來接我了，我先回去。”

莫南澤緊緊握住她的手心，“把話說完。”

輕霧有些慌：“以後再說，等……等幾個月。”

莫南澤蹙眉，“等什麼？”

輕霧愈發緊張，“我現在以工作為主，不想談感情的事，等我在工作上穩定下來，再考慮我們之間的事吧。”

輕霧扯了扯手，男人緊握著不放，她抬頭望著他深邃的黑瞳，小聲提醒：“五爺，我要回去了，你能不能放手？”

莫南澤依然無動於衷。

捉住了，就不想放開。

“五爺。”輕霧用力抽了幾下，依然抽不出來，他的沉穩的力道握得死緊，緊得有些疼。

“輕姐，走吧。”小紫來到輕霧身邊，把帶來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視線落到兩人牽手的位置上：“怎麼了？”

“我還沒吃晚飯，我要回去了。”輕霧看著他，再次提醒。

這下，他的手終於鬆開了。

輕霧心裡一陣隱痛，原來被他瘋狂深愛著，是這樣的感覺。

只因為她一句還沒吃晚飯，他再多的執拗和不捨，也瞬間妥協了。

輕霧挽著小紫的手臂，兩人並肩離開。

走了一段路，小紫忍不住回頭。

小雪飄飄，煙靄的暖黃色燈光籠罩在男人的身上，漸漸朦朧。

他屹立在原處，一動不動，視線一直在追隨輕霧的背影。

小紫不忍心，小聲說：“輕姐，五爺還站在那裡。”

“嗯。”輕霧沒回頭。

小紫感慨：“我有時覺得五爺挺可憐的。”

輕霧苦澀一笑：“可憐什麼，他身邊不是還有俞嵐嗎？你不如可憐可憐我吧。”

小紫緊緊摟著她的手，靠在她肩膀上，“你有我啊。”

輕霧淺笑：“對，我有小紫大美人。”

小紫：“輕姐，我上網查過了，孕中期肚子不太明顯是正常的，到了孕後期，肚子猛長起來，多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你一直瞞著五爺，也不是辦法。”

“不如找個適當的機會，跟他坦白了吧。”

“你若是擔心俞嵐會害寶寶，我們回鳳城養胎吧。”

輕霧陷入沉思中……

翌日清晨。

輕霧回到科研樓上班。

柳江甩給她一疊檔案，態度依舊惡劣，可結果卻明顯不一樣。

“這裡是我們二組全部專案，你想要加入哪個專案，自己挑。”

輕霧懵了。

柳江諷刺：“你都找到五爺那裡去了，還裝什麼裝？”

輕霧把檔案輕輕推開，“不用了，我有自己的研究專案和方向，暫時沒精力去管別的。”

柳江冷哼一聲，把檔案拿起來，睥睨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小聲嘀咕：“果然是靠關係進來混日子的蛀蟲。”

輕霧臉色暗沉，咬著牙怒瞪他。

柳江不屑一顧，轉身離開。

輕霧深呼吸，摸著肚子自我調節心情，壓抑著憤怒，硬生生忍了這口氣。

輕霧忙了一早上。

沒有人知道她做什麼研究，只知道她一早上去了好幾趟廁所，根本不像專心工作的人。

還沒到中午，她已經餓得沒力氣，小紫給她送了點心。

午飯時。

科研樓的工作人員還在廢寢忘食。

輕霧在小紫的陪同下，已經來到飯堂。

剛走進飯堂的一瞬。

一道身影匆匆而來，突然撞上輕霧，輕霧嚇一跳，急忙往後退，小紫眼疾手快，一把摟住輕霧的腰身，用力往她身上拉攏。

對方還是碰到輕霧手臂。

“砰”的一聲，飯盒掉地上了，飯菜也倒了出來。

輕霧心有餘悸地看著撞來的人。

正是俞嵐。

小紫更是氣得牙癢癢，直接開罵：“你瞎的嗎？走路不帶眼啊？”

俞嵐不但沒有歉意，反咬一口：“我急著給阿澤送飯，不小心碰到而已。你們又沒什麼事，至於嗎？倒是我的飯菜全給你們糟蹋了。”

小紫：“你撞到人不道歉，你還有理了？”

俞嵐的視線落到輕霧的肚子上，只見輕霧用雙手緊緊護著肚子。

她不由得眉頭一皺。

撞到的明明是手臂，怎麼第一反應是護著肚子？

輕霧看到俞嵐的驚愕表情，急忙放下雙手。

俞嵐很是震驚：“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