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本來也不想偷東西,但是後面的情況實在不容許他樂觀,阿生已經連自己的肚子都裹不住了,缺少食物的他很難完成水手的工作,更別提還要把吃的分給輪機室的女人了。所以無論如何他也得想辦法搞到吃的。

阿生先是經常抽空去廚房幫忙,順便摸走少量的一些食物。但是廚房能夠給他帶來的給養實在太有限了,每次做飯所需要的東西都是有數的,很難在胖水手的眼皮子下進行。為數不多的機會也就是做菜的時候能多嘗些菜,或者扣掉一些原材料填進自己的肚子裡。

阿生越發覺得不行,終於有一天,他偷偷拿到了庫房的鑰匙,在停港的時候下船配了一把,從此便可以自如地穿行庫房了。

庫房裡面並沒有什麼新鮮素果和凍品,但是有成箱成箱的方便食品。

因為船長和部分船員非常喜歡螺螄粉,所以在庫房中,有堆積如山的螺螄粉,而其他的方便食品則顯得非常有限,比如泡麵,僅有不到十箱,小火鍋和自熱米飯也是屈指可數。

阿生既然決定要偷,那肯定是要選不容易被發現的,只有拿螺螄粉才會神不知鬼不覺。

於是阿生掏空了一箱螺螄粉,然後把空箱子塞到了庫存碼垛的內側頂端,儘量看不見的地方。然後便興沖沖地帶著這些螺螄粉去找女人了。

不過阿生還是非常謹慎的,他告訴女人,吃螺螄粉可以,但是不能放裡面的那袋醬包,螺螄粉的氣味太沖,他很怕這裡面的味道會慢慢透過密道竄到甲板一層來,然後被人發現。所以阿生要求女人千萬不要放醬包。

那天女人有點感動,她留阿生多陪她一會,還吻了阿生。

阿生激動的幾乎難以自持,但是當他還想再多做什麼的時候,女人卻告訴他不要衝動,等以後上了岸,才可以在一起。

幾番僵持,阿生沒有如願。想著還有沒幹完的活,他也沒辦法呆太久,只得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其實,阿生千不該萬不該,拿了那箱螺螄粉給女人……如果他拿的是泡麵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依然不會被發現,因為大家都不會在意到底有多少方便食品堆在庫房裡。每次停靠了新的港口,胖廚師往往又會補充一波塞進庫房,誰也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有多少箱吃的。

女人其實並沒有吃過螺螄粉,她只是覺得這種東西非常難煮。她在輪機室只有一個小小的電磁爐可以給鐵碗加熱,每次煮螺螄粉都需要很久很久。在煮粉的時候,她經常把那一小袋醬料拿在手裡,捏來捏去,總想著把它們放進去,究竟會調製出多麼奇怪的味道……

終究,女人還是沒有抵禦住好奇,把醬料放進去,煮出了完完整整的螺螄粉。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螺螄粉沖人的味道讓女人非常享受,她覺得只有放進了這包醬料,螺螄粉有了這種沖人的味道,才真正有了靈魂。

而非常不湊巧的是,在她真正享受到螺螄粉美味的那一天,這沖人的味道被船長髮現了。他在經過一層船艙的時候,問到了這間雜物間裡的怪味道。

那天晚上,阿生在甲板輪值,沒有注意到任何問題,而船長尋著氣味,找到了通往輪機室的密道。

講到這裡,阿生已經痛苦地說不出來話了。

他猛地拿起斧頭,又開始咬牙切齒地說要把船長給劈死這樣的蠢話了。

這一次,我並沒有直接勸他,而是反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

“阿生,我先問你,你覺得那個外國女人,她愛你嗎?”

阿生聽了我的話,瞬間如同冷水澆了天靈蓋,忽然就沒聲了。

半晌,見阿生沒說話,我的心裡也有答案了。

我說:“她不愛你,所以她在被船長髮現以後倒向了權利和慾望,她和船長好上了,對嗎?”

“不是……你不明白……”阿生的解釋有些無力,但是說了一段又停下來了。

我繼續說:“我不明白什麼呢?如果這個女人是這樣一個人,我挺為你不值的。船長髮現你偷了東西,還藏了一個女人在這裡……有沒有處罰你?”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這樣子,我跟你解釋不清楚!!!”阿生說著便把斧頭揚起來,開了門就往那個雜貨間走去了。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這樣的感情哪裡還能叫愛情,阿生這不明擺著被人騙了,出來當冤大頭呢!!!

我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剛想去拉他,忽然就感到整個船的船身猛地搖晃起來,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等我的目眩感結束,我竟發現阿生也摔在甲板的另一側,船身開始劇烈地擺動起來,很明顯是遇到巨大風浪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趕緊問阿生。

阿生說:“不知道,怎麼突然起了這麼大的浪,剛才天氣還好好的啊……”

接著阿生告訴我不要著急起身,牆上有扶手,可以抓住了再慢慢試著起身。

當我勉強抓住扶手跪在地上的時候,阿生卻已經起身了,顯然他並不是尋向那個房間了,而是直接往甲板走去了。

“阿生,你要幹什麼去!”我趕緊在他身後喊住他。

一個浪再度襲來,我剛直起半個身子,又一下子癱坐在地了。

天哪,這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情況?!

阿生幾乎已經是趴在船板上了,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你不要管太多,進艙,每個椅子都有綁帶,把自己綁好久行了!我要去上面看看情況!!!”

“你現在去什麼去,太危險了!”我說,“起碼要等這個浪過去啊!”

“失火了,消防員能不衝到火場去嗎?”阿生喊道,“我就是幹這個的,我是水手!”

阿生的話,一下子震動了我……

阿生,是一個水手,一個不辱使命的水手……他明明已經有著巨大的壓抑和悲痛,居然能在這個時候放下私人的感情,而想著整艘船和大家的安危……

我一個見慣了水裡浪裡的人,居然在船上站都站不起,只能目送著阿生高大的背影,走向甲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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