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枝來不及想太多了，告罪一聲就抬手搭上了顧瑾珩的脈搏。
細細探了好一會兒，她秀氣的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
“世子爺，您真的不舒服嗎？”
顧瑾珩沒做聲，只是問她：“我的脈象如何？那毒還在嗎？”
路明舒搞不清他兩在打什麼啞謎，又不好催促，不由也有點心急了。
綠枝又垂眸仔細探了探，才抬起頭來看著路明舒回答道：
“毒還在體內的，並未清除。只是深深壓制在了體內，並無毒素活動的跡象。”
說著她更迷惑了，“世子您方才是哪裡不舒服？”
“心口悶悶的，還一抽一抽的疼。”
顧瑾珩左手還撫著心口，臉色卻是慣常的平靜無波。
“可是世子爺您並沒有心疾啊！”
綠枝奇怪，“脈象平穩，身體健康，並無任何心疾症狀啊！”
坐在旁邊的路明舒這時候也算是回過神來了。
“綠枝，世子爺並非有心疾，而是有了心病了，你探脈當然探不出來了。”
將綠枝拉過來護在身後，路明舒白了高深莫測的顧瑾珩一眼，加重語氣重複道，
“疑心病可沒有尋常的藥能醫！”
綠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世子爺是在裝病騙她。
但她還是不明白，世子爺為什麼要這樣呢？
疑心她的身份嗎？
顧瑾珩見路明舒生氣了，緩和了面色，將她拉到身側坐下才開了口。
“不僅宮中御醫，我中毒後，寧安侯府請來了所有能請到的各地名醫，起先無人意識到我是中了毒。”
“直到連續兩次毒發之後，才有幾位大夫一起商討著說可能是中了毒。但是因為每次毒發的原因和症狀都大不相同，對於這是什麼毒，怎麼個解法，大家都還是束手無策。”
“再後來好幾位名醫一同鑽研幾月，我又派人順著零散的線索天南海北的查探，最終才隱約摸到了點頭緒。說這奇毒可能是出自鬼谷，至於名字和解法，依然是一無所知。”
“綠枝是唯一一個只探脈就能把毒素是否還在活動都能說得清楚的人了。”
顧瑾珩看了一眼綠枝，又把目光落回到路明舒臉上，
“上一次我毒發，昏迷多日。也是你帶著綠枝去看過我之後，我才清醒過來，還神清氣爽再也沒毒發過了……”
“那不是辛夷小哥辛辛苦苦日以繼夜地帶回來天山雪蓮的功勞麼！”
路明舒面不改色睜眼說瞎話。
“大夫說，天山雪蓮確實是世間難得的珍貴之物，但是並沒有完全壓制毒藥的特效。”
顧瑾珩挑眉，並不想讓她敷衍過去。
“那日你帶綠枝去看我，確定沒有偷偷塞給我什麼靈丹妙藥吃？”
“你可別冤枉我們啊！”
路明舒瘋狂擺手，“綠枝可不敢隨便瞎給你吃藥，萬一你硬要說是她給你下毒了可怎麼辦？”
“你房裡那個叫芙蓉的丫頭，上次在大伯母那邊受了刑，傷了手指，大夫都說以後都不能再做精細活計了，但是綠枝也能有辦法。”
顧瑾珩繼續拆穿。
“顧瑾珩，你對我身邊的丫鬟侍女的事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路明舒也正了神色，想起他之前說派人保護她但是不監視她的言行舉止的。
“我並未讓人監視你身邊的人。”
顧瑾珩趕緊解釋。
“那你怎麼知道芙蓉的手傷情況？”
“張御醫聽聞蔣氏所用的能保母體的安胎丸，說很有可能也是出自鬼谷。然後府裡大夫無意中說起疏朗居的芙蓉姑娘用的那續骨膏，藥效奇特，他平生未見，實在很想知道是哪位神醫的方子，向張御醫討教。”
“張御醫告訴我，他年輕時曾經機緣巧合得到過半卷醫書殘卷，上面就有這保胎丸和續骨膏的記載。只是那殘卷本就是經人抄錄而來，又輾轉多人之手，殘破得只剩下小部分了。很多方子都字跡模糊、紙張破損，無法按方抓藥炮製了。”
“既然那醫書都殘破不堪找不出一個正確的方子了，如何就能確定那東西就出自鬼谷呢？”
路明舒還想再狡辯一下。
“因為那醫書裡面雖然殘缺了，但是封皮上的‘鬼谷醫經’四個字還是完整的！”
顧瑾珩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張御醫的師傅，曾與蕭神醫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他才會對這本醫書殘卷的真偽毫不懷疑，並且珍藏鑽研多年。”
路明舒和綠枝對視一眼，都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巧合？
“綠枝確實曾經師從蕭神醫學過幾年，但是那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他已經猜到了這麼多，路明舒也沒什麼必要再繼續隱瞞了。
“後來蕭神醫繼續遊歷四海，綠枝也和我一起回到了京城路家，這些年就沒有再見過了。”
“綠枝竟然是蕭神醫的關門弟子？”
顧瑾珩這下子是真的驚訝了。
他原本以為只是路明舒機緣巧合得到了蕭神醫贈的一些藥物，或是師從鬼谷其他出谷的大夫。
怎麼都沒想到她貼身侍女竟然是神醫的嫡傳弟子？
“這件事，還有什麼人知道？”
顧瑾珩不由得也收斂了玩笑情緒，緊張地握著路明舒的胳膊問道。
“除了你猜到之外，就只有我和綠枝秦桑知道了。”
路明舒有些洩氣，這男人可真的是眼睛毒辣心思細膩啊！
“那就好！”
顧瑾珩鬆了口氣，將路明舒輕輕摟過來。
“蕭神醫歸隱多年已成傳奇了，這世上想找到他的人如過江之鯽。若是讓人知道你的貼身侍女乃是他的嫡傳，無異於身懷異寶招搖於鬧市。恐怕你們兩都要不得安寧了！”
“我就是因為怕這個懷璧其罪，才連你都死死瞞著的。”
路明舒輕嘆。
“所以你是不是也讓綠枝給我餵了什麼靈丹妙藥了？”
顧瑾珩又問。
路明舒點頭：“是百花清心丹！不過也只能幫你壓制毒性暫時不發作罷了。”
“若是不能及時找到解藥清除毒素，等到百花清心丹失效，毒素反撲，那就是蕭神醫親來，也無濟於事了。”
顧瑾珩又看向綠枝：
“你師父還給你留了多少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