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們無形之中地就分成了兩派。
本來的太子黨心裡本就是偏向於他的，現在更能共情太子遭遇，當然也支援太子名正言順繼位為帝。
有膽子大些的老臣竟然敢公然上書皇帝，讓他退位給儲君。
不敢上書的，也在暗中偷偷支援著太子軍。
而原本就偏向三皇子蘇墨的臣子們，則是趁著這個機會，極力勸諫皇上廢黜叛國太子，力推三皇子上位。
皇帝對太子心有芥蒂防備，故意放他出京城去搬救兵，也只是為了有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徹底發落了他。
也能剿除朝中不再真心效忠於他這個帝王的臣子們。
所以之前蘇墨和顧瑾珩蒐羅的那些證據和蔣素心的指證也都被皇帝全部公佈了出來。
他給蘇越定下了十幾條罪名，明發聖旨昭告天下，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
順勢了發落了好大一幫大臣和大家世族。
抄家砍頭落獄流放的不勝列舉。
這其中就包括之前於蘇越牽扯頗深的寧安侯府。
不過看在侯府老夫人和顧晏清淑妃的面子上，皇帝只懲處了寧安侯顧衛東夫婦兩，沒有牽連族中其他人。
甚至兩人的親兒子顧珏，也因為養在老夫人院子裡而沒被牽連其中。
龍衍宮。
一身龍袍的皇帝從外面進來，徑直往層層帷幔內走去。
就見龍床上側躺著一位身段玲瓏的女子。
那女子穿著一身明黃色寢衣，面朝內側，只能看到濃密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鋪了滿背。
“我已經遵從你的心意，保下了顧老夫人，也沒有株連顧家其他無關之人，為何你還要鬧彆扭不肯吃飯呢？”
床上的女子不動也不應聲。
皇帝卻也不惱，親手端了放在旁邊托盤裡的碗筷，屈尊坐到床前去。
“娉婷，我讓人又重新做了你愛的素齋菜式，你嘗一嘗好不好？”
床上的白娉婷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娉婷你還有什麼想要的？我讓咱們的兒子做太子好不好？把這萬里江山都交給他，然後咱們兩就還像少年時那樣，仗劍江湖遊歷人間去。你說好不好？”
“閉嘴！”
白娉婷終於忍無可忍翻身過來，確實滿面憤怒眼神噴火，
“顧瑾珩他是我和顧晏清的兒子，和你這個畜生沒有半點關係，我兒子也不稀罕狗屁的太子之位。”
隨著她的翻身，床腳處帶出一陣陣的鎖鏈碰撞聲響。
她竟是被鎖在龍床上的！
“若說我還有什麼心願，那就是隻想親手殺了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皇帝被她罵了也不生氣，反而高興於她終於肯搭理自己了。
又親自舀了碗裡的食物去喂她。
“那就更不能不吃東西了，吃飽了才有力氣來殺我啊。”
白娉婷呸了一聲，直接用頭撞掉了他手裡的碗。
“你有本事別綁著我，別天天給我餵食軟骨散啊。”
若不是他那日用顧瑾珩和路明舒的安危脅迫於她，她怎麼會任他折辱至此？
“若不是我將他夫婦二人留在宮裡，讓顧家對外聲稱瑾珩舊疾復發臥床不起了，他們又如何能這樣安穩避開寧安侯府這場浩劫呢？”
蘇君衍看都不看打翻的瓷碗，伸手撫上白娉婷的臉，
“你也知道，瑾珩他的性子。你給他說他是晏清之子，他也認定自己是顧家人，現在寧安侯府遭難，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即便顧衛東夫婦這些年為了自身利益和他的世子之位，對他諸多傷害虧待，他也不會狠下心來不管他們的，是不是？”
白娉婷用盡了之前積攢下的力氣，才躲開他的大手。
她沒回答蘇君衍的話，心裡卻也是認同的。
顧瑾珩真的和顧晏清如出一轍的性子，是當之無愧的皎皎君子。
“你和晏清把兒子教養得很好。”
蘇君衍也想到了顧晏清，低聲喟嘆道，
“所以這麼多年，我雖然覺得他是我諸子中最優秀，最有儲君之能的。也從沒動過心思要認回他。”
“晏清是我手足，我對他不住，所以把最好的兒子給他繼承家業延續血脈，亦是應該的。”
蘇君衍一早就知道，太子蘇越品行能力都不能堪當儲君之責，只是早就立下的太子他不好無故廢黜。
對於三兒子蘇墨，他認可他的品行，卻覺得能力還不是很足。故也只是給了帶兵之權，從未表態過要讓他做太子。
唯有顧瑾珩這個給到了顧家的兒子，不管是人品德行還是文治武功，都最得他和白娉婷的真傳，而且還兼顧了顧晏清的言傳身教和顧老夫人集全部心血的悉心教導。
所以真的說起來，太子人選，還是隻有顧瑾珩最得他心。
可是他當年在顧晏清臨死之前答應過他，會替他護他們母子一世安穩的。
帝王金口玉言，他就不能在顧晏清死後再搶回兒子。
“你若是還有半點良心，還能念著顧郎待你的手足之情和救命恩情，都做不出這些人神共憤的噁心事來。”
白娉婷卻不屑再看他惺惺作態，再次將臉朝向了內側。
“若不是你故意放任，我的瑾珩又怎麼會中噬心之毒，飽受毒發折磨？”
“娉婷，你相信我，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救他的。噬心之毒蕭羨山能製出來，就一定有人能研製出解藥的。”
蘇君衍再次和她保證。
白娉婷卻半句都不相信。
“當年你為了不讓我死，逼著蕭羨山在我體內種下百草之毒，又用解藥壓制毒性，最後把我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滿身毒血之人。也逼得蕭羨山因為逆天之為不得不閉谷退隱，為你去尋失傳多年的同心蠱。最後更是在種下同心蠱之後親手殺他……”
“蘇君衍，這一切都是你造下的殺孽，終歸都會有報應的！”
蘇君衍毫不在意地輕笑一聲，“娉婷你念佛這麼多年，也開始信因果報應了嗎？”
白娉婷徹底不再搭理他了。
蘇君衍也不以為忤，一邊伸手撫摸著白娉婷的頭髮和後背，一邊輕聲說道：
“朕從來不信這世上真的有神佛報應，若是真的有因果，那就等朕死了，再去十八層地獄見識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