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流咬牙切齒地看著顧麒麟,看他的眼神從嫌惡變成了仇恨。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趙可兒好,所以趙可兒的孩子在他眼裡勝過陸凝婉的孩子。

他願意相信顧麒麟聰明、善良、乖巧,而顧玉珏愚笨、頑劣、淘氣。

可今日,他親眼看見了顧麒麟下狠手打人,像是恨不得殺了李星池。

那麼前幾日珏哥兒摔倒,恐怕也當真是他絆的!

他正是晉升監察御史的關鍵時期,得罪了李太師豈不是晉升無望了?

這個孩子簡直是克他的!

眼看著到手的東西飛了,顧江流前所未有的悲痛,他頓時想起了陸凝婉。

十六年來,他每次遇到難關,墜入低谷都是陸凝婉陪他度過的。

他們守望相助,一步一個腳印,讓他從七品官晉升到四品官。

只要有她在,無論多大的艱險,最終總能撥雲見日。

他回過身,悽悽的望向門內,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婉婉……”

陸凝婉砰地將門闔上,“既然李太師不聽我求情,侯爺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顧江流的心如墜冰窖,他有種被全天下拋棄的感覺。

……

門闔上的瞬間,陸凝婉的臉色陰沉下來。

她順手抄起一根雞毛撣子,指著顧玉珏。“顧玉珏,你好大的膽子!”

顧玉珏害怕的撲通一聲跪下,哀聲道:“娘……”

“君子坦蕩蕩,你今日做了什麼?娘就是這樣教你的嗎?”陸凝婉鬢角的青筋鼓了起來。

“娘,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啊。”顧玉珏嚇哭了,一臉茫然。

陸凝婉眼神蘊出幾分擔憂,“你為何帶李星池回府?你只是個孩子,心機怎能如此深重?”

顧玉珏見不得孃親難過,他全盤托出,“娘,我只是想讓李星池幫我揍顧麒麟。我知道他倆脾氣不好,他們碰到一起絕對會掐起來。”

“僅此而已?”陸凝婉頓了頓。

“嗯!”妹妹就是這麼教的。

陸凝婉心中的鬱氣陡然消散。

她撥出口氣,連忙丟掉手裡的雞毛撣子,將顧玉珏摟在懷裡。“珏哥兒,你是讀書人,日後前途光明燦爛,會有一番大作為,不可再沾染這些髒事了。”

她還以為珏哥兒是故意讓李星池被顧麒麟打,然後引來李太師出氣的。

是她心思腌臢了。

“兒子知道了。”顧玉珏一口答應。

……

百壽堂。

顧江流趕到百壽堂時,趙可兒跟老太太正在給顧麒麟上藥。

顧麒麟翹著二郎腿躺在軟榻上,趙可兒、老太太為他忙前忙後,端茶喂水。

他把方才的事已經說給老太太、趙可兒聽了,她們心疼得不得了。

“你們管他作甚?”顧江流黑著臉,冷聲問。

顧麒麟看到他的瞬間,身子抖了抖,聲音發顫,“爹……”

“侯爺,您怎麼了?”趙可兒想想就來氣。

侯爺憑什麼把麒麟打得這麼狠?

老太太冷下眉眼,責怪道:“你還好意思說?麒麟是不是你兒子?打架而已,你就把麒麟往死裡踹?”

“他實在太頑劣了!”顧江流指著顧麒麟,咬牙切齒。

“打了珏哥兒就打了珏哥兒,反正珏哥兒也是蠢的,想必以後也幫不到顧家。你得分清孰輕孰重!”老太太眉眼凌厲。

顧江流的眼珠子凸起,他像是要吃人,對著他們吼道:“他若是打了珏哥兒就好了!他打了李星池!李太師要跟顧家沒完!顧家沒有以後了!”

“……”老太太被嚇懵了。

她的雙手微蜷,抓緊腿上的布料。

趙可兒卻不以為意,她摟抱著哽咽的顧麒麟,不服氣道:“李家又不是天家,得罪了就得罪了唄。咱們忠義侯府還怕他們不成?”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顧江流第一次覺得眼前的女人這般愚笨無知、眼界狹小。

“你知道李家的靠山是誰嗎?罷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顧江流甩袖。

老太太的臉也嚇得慘白,“趙可兒,這就是你教出來好兒子!你就是這麼教孩子的,讓他打人!你這村姑,毀我顧家啊。”

“我……”趙可兒傻眼了,她求救般看向顧江流。

可顧江流的眼神含著痛恨,他所有憤怒、憋屈、恐懼的情緒在此刻找到了發洩口。

他對著趙可兒歇斯底里:“我每月給你那麼多銀錢,你是怎麼教孩子的?為何把孩子教成這樣?為何讓他欺凌弱小,為何讓他打人?”

婉婉就不會把孩子教成這樣,婉婉就不會讓孩子犯這麼大的錯!

“我沒有,侯爺,我沒有……”趙可兒嚇得跪在地上,抱著顧江流的腿。

顧江流無情地扯走被趙可兒攥住的布料,“這孩子不能留了!把他綁去李家,向李家謝罪!”

顧麒麟嚇傻了,嚎啕大哭。

“侯爺,這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怎麼忍心啊?”趙可兒痛哭。

“江流,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

老太太沉下臉,忙不迭護住顧麒麟。

“上次珏哥兒不也打了李星池,再讓陸凝婉去認個錯不就得了?”

顧江流鬢角的青筋暴起,他雙目通紅,“這次不一樣!李太師說了,不讓婉婉出面!你們知不知道,我快要升官了,若是惹了李太師,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老太太渾濁的老眼暗淡下去,她冷嘁了一聲,“他不是挺喜歡陸凝婉嗎?她要是上門,我不信李太師不買賬。”

“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若是不成,我就把這逆子捆去李太師府上。”顧江流放下狠話,轉身就走。

趙可兒心如刀絞,她跪下衝老太太磕頭。“老夫人,求您救救麒麟吧。”

“祖母,您救救我吧。”

老太太心疼地揉揉顧麒麟的腦袋,“乖孫,別怕,祖母這就去想辦法。”

……

侯府早就人心惶惶,雞飛狗跳。

而清林軒卻樂得自在。

陸凝婉吩咐道:“海棠,將大門關上,就說我急症犯了,誰都不見。”

“是。”海棠猜到夫人的意思,忙不迭命人上鑰。

老太太趕到時清林軒時,大門緊閉。

她一肚子火氣,青天白日的大門緊閉像什麼話?

“開門!”老太太不耐煩地說。

過了半晌,海棠才開了條門縫,“老夫人,夫人頭疼,臥床起不來。”

“怎麼又病了?真會挑時候。”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說。

海棠垂眼,“老夫人說笑了,病來如山倒,我們夫人又怎會樂意?”

“……”老太太的手捏在了一起,眼神痛恨。

“老夫人可要探望夫人?”海棠又問。

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灰,甩袖離去。

她刻薄地嘀咕:“嘁,有什麼了不起?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陸凝婉都能得幾盒糕點回來,若是老身親自出面,肯定會被奉為座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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