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曹行舟求見！
江策與姚廣孝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江策詫異，是詫異曹行舟居然舍了大乾知府身份，自稱為草民。
要知道，按大乾官職，東南道知府可是從四品官，手中更是握有實權！
即便曹行舟一生兩袖清風，但這“知府”的官銜在，就意味著他已是萬人之上了。
世間能有幾人願意捨棄這等權勢呢？
不得不說，第一次面見曹行舟，就讓江策對文官這一集團稍微有所改觀。
“起來吧。”
江策微笑道，給姚廣孝使了個眼色，後者快步走去將曹行舟攙扶起身。
“你可知你這兩句話一出口，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江策雙手負後，直視曹行舟道。
只見他一身官服染血，花白的頭髮用水稍微打理了一番，但仍是凌亂不已。
“草民...知道。”
曹行舟垂頭，面對著江策的目光，不卑不亢。
“為官者，特別是作為一州知府，不能為百姓謀福利，便已是重大失職。”
“陵城在我的治理下，政績平庸，現在又被倭寇殺了八千百姓，已是無顏再面對父老鄉親。”
他自責無比。
一直以來，他都不屑與本地豪紳地主同流合汙，主動疏遠了“官商勾結”的利益集團。
帶來的後果便是他這從四品的知府，權力早已被下方的官員架空。
不然，何至於一個偌大的衙門，只有一千多衙役？
更別提，他身邊只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何升鑲堪以重用。
不是他不想治理好陵城，而是他無法！
就算他將陵城貪汙腐敗的情況上書朝廷，上面派來的欽差，收了豪紳千兩黃金後，也會當無事發生。
“朕要見的，是知府曹行舟，不是草民曹行舟。”
江策面色平靜道。
曹行舟一怔，驀然抬頭看著江策，神色震撼！
“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需要你繼續當陵城知府。”
江策直言不諱，
“為官者，並不一定要為百姓謀福利，才能被稱之為好官。”
“有時候，不同流合汙也是一種難得的品質。”
江策的話語震耳欲聾。
他深知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危害。
文官不比武將，武將們不理政務，猶如皇帝手中劍，指哪打哪，聽話好使。
而大多數文官表面提出的政策，都是為了百姓，實則全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曹行舟能在如今烏煙瘴氣的大乾中堅守清白，已是人中龍鳳了。
這也讓江策看到了曹行舟的可塑性。
他或許沒什麼大才，但只要在張居正的培養下，做出一番成就也不是什麼難事。
曹行舟聞言，身體顫抖不已。
他雙眼流下兩道渾濁的淚水，第一次被人認可的感覺，讓他掩面而泣！
回顧當官生涯，不論官職比他大還是小，無一例外都是勸他收點錢吧，不然會讓兄弟們難做。
而眼前這位不怒自威的聖明皇帝，卻親口認可了自己！
“草民曹行舟！拜謝陛下！”
曹行舟激動地再次跪拜行禮，已經改口稱陛下了。
其身旁姚廣孝卻將他拉了起來，
“你莫激動，陛下目前要的是大乾知府，不是大明知府。”
“當務之急是你藉著知府的身份，整理好陵城，待陵城安好後，我們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儘管說出來，陛下能為你解決。”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姚廣孝跟隨在江策身邊最久，深諳江策的話中深意，提點了曹行舟幾句。
曹行舟這才恍然，
“微臣謹記陛下教誨，定依陛下聖言做事！”
他作了個大揖，恭敬道。
江策在考驗他的同時，他何嘗不是在觀察江策？
可見大明洪武皇帝並非李師師那等昏庸女帝，也不是趙奕那種貪圖權力的人，心中便服了一半。
又見他深謀遠慮，時刻憂慮著陵城百姓的性命，才完全心服口服。
有這麼一位明君，他將誓死追隨，盡情施展心中抱負！
“宣錦衣衛進來。”
江策擺擺手，
“你將倭寇們的動向說一說。”
“諾！”
錦衣衛千戶拱手，轉向曹行舟，粗略地說了倭寇不久後便會重整，襲擊陵城。
曹行舟神色有些驚慌，但見有江策坐鎮，很快便鎮定下來，
“陛下，微臣認為目前應當安撫城內百姓。”
“城內有三十萬流民流離失所、飢腸轆轆，又受了一天的驚嚇，若是此時再讓他們知道倭寇捲土重來，城內不免生出亂子。”
江策讚賞地朝著曹行舟點點頭。
不得不說，能坐到知府這個位置，能力和眼界都是有的。
“那此事朕便交由你去辦，可能辦好？”
“陛下，微臣......”
見曹行舟面露難色，張口說不出話的樣子，江策眉頭微蹙，
“有任何難處，儘管說就是。”
“陛下，陵城糧草斷了許久，若是想治理流民，必須讓城內豪紳地主大出血。”
“他們手中存糧頗豐，除去糧草鹽鐵外，還有私兵武裝，這股力量也能用來抵禦倭寇。”
曹行舟恭敬道。
聽他這麼一講，江策與姚廣孝面露嚴峻。
自古以來，能掌握私兵的只有藩王，大乾居然能默許鄉紳掌握私兵？
看來，大乾的腐爛程度已到骨子裡了。
“為何先前抵禦倭寇時，只有你們臨時聚集起來的民兵？”
江策蹙眉問道。
錦衣衛傳來的情報上，只提及了陵城二萬五民兵誓死頑抗，卻並未提及鄉紳手裡有兵之事。
曹行舟苦笑一聲，
“微臣使喚不動他們。”
“在得知倭寇攻打陵城前，城內的幾個大家族都不約而同地想往京城逃去。”
“即便微臣下了命令，不給他們路引也威脅不到他們。”
江策微怔，看著曹行舟，神色微怒，
“陵城有多少豪紳？佔地多少？存糧幾何？”
“倭寇攻城時，又有哪些官員不聽命令？”
“朕給你一個時辰，再給你五千神機營，查清楚這兩件事。”
曹行舟心中一凜，知道陛下這是要用這些腐敗分子立威了，當即領命，
“微臣遵命！”
“另外，微臣想讓陵城通判何升鑲擔任微臣副手。”
“允了！”
江策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