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又一批崽崽
雲小曇追問了幾句，沈箐這才明明白白地說出實情。
她害怕浮雲山，它就好像那話本里描繪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山，太可怕了！
說這話時，沈箐水汪汪的眼睛裡蓄滿了驚恐之色。
沈婉心疼不已，忍不住地把沈箐抱進懷裡，小聲安慰了好一會兒。
“那破山咱們不要了，箐箐別怕，姐姐在。”
沈箐哭著哭著合上了眼，竟被沈婉哄睡著了。
沈婉可抱不動，她莽足勁還是差點把人摔下去時，雲小曇搭了把手，然後順手把人抱到了自己懷裡。
“你倒是什麼都要為你這妹妹爭取。”雲小曇揶揄道，“也不怕你家好妹妹拿了晚上做噩夢？”
沈婉知曉自己誤會了雲小曇，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而後又理直氣壯起來。
“那還不是你偏心！你給那幾個外人都送大宅子，只給箐箐留一個最破的！”
“你說我犯了錯我認！但沈箐有什麼錯？”
雲小曇低眸，語氣平靜：“他們不是外人，你們又與他們有什麼區別？不過是與我多相處了些時日。”
“沈箐好歹還喚了我幾句阿孃，你除了罵我，又做了什麼？”
沈婉噎住。
不待她的回答，雲小曇就抱著沈箐轉身前往臥房。
只不過走出數十步還未到房前，她便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抓住了。
沈箐睜開了眼。
她惴惴不安：“阿孃……”
雲小曇要把她放下，她抓得更緊了。
“箐箐沒有想過要阿孃的東西，阿孃對箐箐很好，要是阿孃不開心的話，就把給箐箐的宅子收回去吧。”
“你也嫌我給你一個破宅子嗎？”
“沒有……”
“你別忘了，我問過你的，你想毀諾嗎？”
雲小曇抱著沈箐進了臥房，把她放到床上，沈箐的手這才鬆開。
“我答應阿孃的，箐箐不毀諾。”
沈箐露出個真摯的笑容來。
雲小曇出來時，沈婉站在院子裡低下了頭。
“……雲……娘……”
雲小曇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路過，沈婉這才急忙伸手叫她，拉住她的衣角後，才彆扭地別過頭。
“……我娘只有一個，我叫不來你阿孃。”
“嗯。”雲小曇微笑反問，“你還有旁的話嗎？”
“……那什麼……又有人找上門了，雲夭夭說，讓我跟你說一聲，他們在廳堂等你。”
雲小曇走到廳堂，又見到了七個崽崽，普遍都在十歲左右的模樣，看身板比先前的流浪崽崽要好上許多。
“雲……雲家姐姐。”其中一個男孩子叫了出來，他耳尖微紅，“我們可以留在善堂嗎？”
“……蔣大哥，我們還是叫夫人吧。”一個小姑娘拉著他的袖子小聲說。
雲夭夭站出來：“都叫姐姐！我們雲家姐姐這般年輕漂亮，叫什麼夫人？！她可不是臭男人可以配上的，她是她自己，不是什麼夫人！”
一開始說話的男孩子叫蔣原，他與其餘六名崽崽都是背井離鄉來慶陽城打工的。
“家裡有弟弟妹妹都要吃飯，爹孃說慶陽城好，隔壁的劉家哥哥和方家姐姐去了一年，寄了好些銀子回來……”
“爹孃以為來慶陽城，一家子都能過上好日子，便籌了錢讓我們來……”
“可這一路上……太苦太累了，阿花、狗子他們都死在了路上。”
“我們到了慶陽城才發現，像我們這樣的孩子，能把自己養活就不錯了。”
“饅頭他們把自己賣進了貴人的府上，把每月的月錢都託我們寄了回去，可攢了一年也才攢了一兩銀子……”
“我們都在想，是不是被大人們騙了……”
“……我們在城中做著零活，被人又打又罵，生了病也不敢去看，餓吐了血都得爬起來幹活……”
蔣原細細地講著他們的經歷，明明還是個孩子，雙手已經長滿了厚繭。
他講這些的時候沒有悲傷，好似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們中的很多人都忍不住去賣身做奴……其實我也心動了，不過還沒去做，就在垃圾堆裡翻到了饅頭的屍體……”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半個手掌都不見了……後來，我們才在那處府上的後門，見到府上養的狗抱著饅頭的手骨在睡覺……”
蔣原講了一個駭人的故事。
雲夭夭忍不住動容。
蔣原身後的孩子們卻一臉麻木。
站在蔣原身旁的女孩子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那條畜生……後來被我們煮了，埋到了饅頭的旁邊……也讓他嚐嚐……狗肉的滋味。”
“雲夫人，你覺得我們殘忍嗎？”
女孩子名叫小鈴鐺，她盯著雲小曇，神色自得，甚至有種求誇讚的錯覺。
“殘忍。”雲小曇平靜地回答。
雲小曇沒被嚇到，她知道他們遇上的壞事絕不止這一樁，她無法苟同，也無法指責。
她也不明白小鈴鐺說這話的意圖，看樣子她並不是很想進雲氏善堂。
“哈哈哈……我就說嘛，他們這種自詡正義的善人，怎麼能共情我們的遭遇呢？”
小鈴鐺笑了出來，眼角隱隱閃爍淚光，她拽著蔣原的袖子，身子顫抖得靠在了他的肩上。
狀似是在與蔣原耳語，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能聽見，眼神也一直盯著雲小曇。
“雲家姐姐……”蔣原手足無措，臉色都白了一分，“……小鈴鐺只是受的苦太多了，很難相信別人……您別……別討厭我們……不要那種眼神……”
“你們不敢報復到害饅頭的人身上，只敢欺負一條畜生，這有什麼好說道的？”
雲小曇眼皮都不帶掀一下，嫌棄地說道。
小鈴鐺這才止住了笑聲，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只愣了一下，小鈴鐺猙獰了一張臉：“你又不是我們，你怎麼會知道，那些畜生不過是投了個好胎！他們有權有勢，就憑我們幾個孩子，如何鬥得過！”
“留下來吧。”雲小曇說，“我會庇佑你們。”
“你說什麼？”小鈴鐺怔住。
“我不會勸說你們放棄怨恨，但留在雲氏善堂，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們健康平安地長大，幫助你們變得強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