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醫院

唐柏森讓司機用最快的速度開往最近的醫院，但是這個小區比較偏遠，開車將近半個小時才到達醫院，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

情況緊急，他們去了最近的公立醫院。唐柏森從有記憶開始的，就沒有來過這樣的醫院，到處都是人亂糟糟的。

他一般都去私立醫院，那裡環境清幽，大夫護士比病人都多。通常他都走VIP通道，直接去醫療室做檢查，一路上除了醫生護士，看不到其他人。如果是小毛病的話，會直接讓家庭醫生到家裡。

這是唐柏森第一次踏足公立醫院，即使是半夜十點了，這裡仍然有很多人。可能是因為最近流感嚴重，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抱著孩子的父母。

唐柏森雖然沒有來過公立醫院，不知道具體的流程，還是司機提醒他，要先掛號。

兒科設定在一樓，掛號口不遠處就是成排的藍色塑膠椅子。唐柏森拿著寫著號碼的紙，他是第八十九位，他看看前面的顯示屏，他前面還有十個。

不過這裡開了兩個診室，唐柏森看著抱著孩子的家長進進出出，預估了一下，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就會輪到他們。

唐柏森摸摸小湯圓的腦袋，溫度似乎降下去了一些，但是他也不敢放掉以輕心，讓司機出去買體溫計。

小湯圓被抱著，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讓他不舒服。他哼哼了兩聲，有氣無力的，像是一隻小奶貓。

唐柏森連忙找了一個空位坐下，調整姿勢，讓小湯圓舒服一點。醫院裡的溫度比外面要高上幾分，唐柏森把圍著小朋友的大衣解開，隨手的扔在另一旁的椅子上，他換了一個姿勢，橫抱著小朋友。

他沒有抱過小孩，姿勢非常的生疏，只是照著以前看過的樣子，虛虛的抱著，生怕弄痛了他。

旁邊的阿姨看他那笨拙的樣子，險些笑出來。“你這樣孩子會不舒服的，讓他的頭靠在你的胳膊上。”阿姨非常的開朗，即使是碰到一個陌生人，也毫不吝嗇自已的善意。唐柏森看見她的懷裡也抱著一個小男孩，年紀和小番茄差不多的。

唐柏森觀察她的姿勢，小心的調整自已的胳膊，讓小湯圓舒服的躺在自已的懷裡。

因為發燒的原因，小湯圓的臉紅彤彤的。他縮成一小團兒靠在自已的懷裡，看上去又要弱小又可憐。

唐柏森感到有些心疼。

捲髮阿姨看到唐柏森的樣子，勸慰他彆著急，“小朋友抵抗力低，生病是常有的事，我家這個今年都第三回了。”

唐柏森看著阿姨，她的身旁是一個年輕的女性，應該是小孩子的媽媽，正細心的給懷裡的小孩喝水。

年輕的媽媽，看到唐柏森看自已，用手指了指旁邊，“那裡有紙杯和熱水箱，小孩子發燒了要讓多他喝水。”

唐柏森向兩人道了謝之後，抱著小湯圓，走到了飲水機邊上。

他又高又大常年健身力量感十足，這樣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拿紙杯接水毫不費力。

他把紙杯放在一旁的窗沿上，等待著它變涼。他不禁想起剛才那位阿姨的話，小孩子愛生病一年可能好幾回。他不禁想到梅雨薇，這樣照顧兩個孩子，是多麼辛苦的事情啊。

他甚至有些慶幸，有高文藝這樣的一個人陪在她身邊，又恨為什麼那個人不是自已。

司機趕了回來，手裡拿著體溫計和額溫槍，他遞給唐柏森，“老闆店員說體溫計會準一點，但是害怕小孩子不配合，所以我又買了一支額溫槍。”

唐柏森先是用額溫槍測了一下，三十九度，已經退了一點燒，但是溫度還是很高。

“小湯圓，叔叔給你測一下體溫。”唐柏森輕聲地和小湯圓說了一句，然後把體溫計夾在他的胳膊下面。

小湯圓被冰了一下，掙扎著就要將體溫計拿出去，嘴裡發出小聲的哼唧聲。

“寶寶乖，我們小湯圓是最堅強的小朋友。”唐柏森抱住他，不讓他去動體溫計，輕輕的撫摸小湯圓的後背安撫他。

小湯圓哼唧了幾聲，就不再動胳膊下的體溫計，他燒的迷迷糊糊的，閉著眼睛睫毛安靜的垂著，就像是一隻個睡著了的小天使。

唐柏森用手背碰了一下杯子，感受到溫度適宜。他輕輕的叫了兩句小湯圓，然後把水杯放在他的陳嘴唇邊上，小口小口的餵給小湯圓喝。

唐柏森看了一下手錶，過了五分鐘，他將夾在腋下的體溫計拿出來。對著光看了一眼，三十九度二。

唐柏森嘆了口氣，只好調整了一下位置，好讓懷裡的小朋友躺得更舒服一點。

輪到了八十九號，唐柏森抱著小湯圓走進診療室。大夫問了簡單的情況之後，開了兩張化驗單子。一張是驗血，一張是拍胸片。

抽血室是在二樓，唐柏森詢問了導診之後，抱著小湯圓兒走上樓。

唐柏森讓小湯圓坐在他的懷裡，一隻手捂住他的眼睛，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腕，將他的小手放到抽血室的視窗。“小湯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叔叔現在是一隻大蚊子，要親一口你的小手指。”

小湯圓咯咯的笑了兩聲。

護士趁這個功夫，立刻在小湯圓的指尖上紮了一下，飛快的用取血針。把血珠吸進去。

小湯圓感覺到疼痛，手臂用力，向回收攏。

“小湯圓不怕不怕，”唐柏森用下巴蹭蹭小孩子圓滾滾的腦袋，“是叔叔這隻大蚊子，親的有點用力，叔叔這次輕點兒。”

小湯圓不再用力往回收手指。護士用棉籤按住出血的部位，過了一分鐘，護士挪開棉籤兒，小朋友的手指已經不再出血，白嫩的手指上只剩下一點紅印。

唐柏森抱著小湯圓，去CT室拍片，小朋友躺在冰涼的床上，小聲的開始哭起來。唐柏森握住他的小手，不停的安慰他。“小湯圓很勇敢，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小孩。我們乖乖的配合大夫，幾分鐘就好了。”在唐柏森不斷的安慰下，小湯圓兒止住了眼淚，大夫趁機將按下按鈕。

唐柏森覺得自已一生誇獎人的話，都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鍾裡說完了。

拍片立刻就能出結果，驗血要等30分鐘。

唐柏森抱著小朋友，找了一個安靜的沒有人的地方坐著，這裡有很多生病的小孩，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經過這一系列的折騰，小湯圓清醒了不少，不再是之前迷迷糊糊的樣子。

他看著唐柏森，怯生生的問，“我媽媽呢？”

“你媽媽有些事情要忙，所以讓叔叔帶你來醫院。”唐柏森低下頭，看著小湯圓。小湯圓的臉頰圓圓的，他遺傳了梅雨薇，面板非常白，這樣看上去，真的像是一隻小湯圓。小湯圓點扁了扁嘴沒有說話。

“小湯圓是不是想媽媽了？”唐柏森輕聲的說。

小湯圓點點頭，眼睛裡漫上一層水光。

“等檢查結果出來了，看完了大夫之後，我們就去找媽媽好嗎？”唐柏森並沒有因為小湯圓是一個小孩子，就說一些善良的謊言哄他，反而把他當做一個大人一樣，平等的和他交流。“如果你真的很想媽媽的話，”唐柏森指了一下司機，“那就讓這個叔叔開車帶你回家。”

“那你呢和我們一起走嗎？”小孩子聲音糯糯的，因為生了病，聽起來更加的細聲細氣，像是一隻小動物。

“我需要在這裡等結果出來。”唐柏森看著他，神色溫柔。

小湯圓兒往他的懷裡縮了一下，“那我還是和叔叔一起吧。”

檢查結果出來了，唐柏森一隻手抱著小湯圓一隻手拿著驗血單，走進了診療室。

大夫仔細的看了檢查結果，對著唐伯森說：“沒什麼大問題，病毒引發的發燒，開點藥就好了。”

唐柏森接過機打的藥品單子，“辛苦了大夫。”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四十多歲的大夫，有些疲憊的揉了一下額頭。“不客氣，你真是一個好爸爸，小朋友回家要乖乖吃藥啊。”

聽到大夫說他是小湯圓的爸爸，唐柏森沒有反駁，他低頭看了一下小湯圓，小湯圓也在偷偷的抬頭看他，和他對上視線，飛快的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唐柏森輕笑了幾聲，抱著小湯圓出去了。

黑色的卡宴，奢華低調。除了起步時發出輕微的嗡鳴之外，沒有任何的聲音。深夜的城市一片安靜，只有少部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和餐廳還亮著燈。大街上車很少，一路開回去暢通無阻。

小湯圓在車子執行的輕微晃動中睡著了，他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皮上遮住了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圓滾滾的腦袋，上面頭髮很濃密，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

唐柏森認真地打量著小湯圓，在他的臉上看出了幾個熟悉感，他覺得那應該是沒遺傳自梅雨薇。

在他眼裡，小孩好像都是那個樣子，圓腦袋大眼睛，只會無意義的尖叫和發脾氣，所以他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小孩。但是今天碰到小湯圓，卻推翻了他以前的認知。

圓乎乎的小臉，粉嫩的嘴唇，像是小動物一樣可愛和稚嫩。與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樣，輕易的就能將他從千百個小朋友中分辨出來，依賴懵懂的看著你，輕易的就能讓人從心中生出無限的憐愛。

這是梅雨薇的孩子，是梅雨薇和別人生的孩子，唐柏森本以為他會討厭嫌棄這個孩子，可是看到這個孩子時候，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溫情，稚嫩脆弱的生命，又那麼天真可愛。

車子停到了樓下，唐柏森抱著小湯圓走上去。

他輕輕的敲了一下，門立刻從裡面被開啟，唐柏森看著梅雨薇眼下的青黑，知道她一直沒有休息。

唐柏森把小湯圓遞過去，梅雨薇連忙接過來。小湯圓哼哼了兩聲，被熟悉的味道做包裹著，很快就睡過去了。

“別擔心，小湯圓沒有事，大夫說是病毒引發感冒，只要按時吃藥就可以了。”

唐柏森說完，梅雨薇緊繃的神情放鬆下來。

“謝謝，今天太感謝你了。”梅雨薇微微抬著頭，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色，“這麼晚了還打擾你，小湯圓發燒的太突然了，我一時之間有些慌神。”

“微微，”唐柏森站在那裡，像是一道寂靜的影子，“不要跟我這麼客氣，即使.....我們不在一起了，我們還是朋友。”

“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唐柏森忍住內心的痛苦，面上做出風輕雲淡的樣子，他甚至在面上扯出了一個笑，“是我太沖動了，我已經想明白了。你有了新的生活，我也要重新開始，過去的那些，我們就都忘記吧。”

聽到唐柏森說忘記兩個字，梅雨薇心如刀絞。他們分開了五年，梅雨薇本也以為自已能夠忘，可是從他重新出現在自已面前的那一刻起，那顆沉寂了五年的心，再次重新跳動。

你要爭氣呀，梅雨薇在心裡面給自已打氣。不要再糾纏他，不要在他面前露出難看的樣子。梅雨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向上扯起，笑容顯得真心實意。“你說的對，我們都要重新開始。”梅雨薇覺得這些話像是刀片一樣，從自已的喉嚨裡面鑽出來。

“所以...”.唐柏森看著梅雨薇，他的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笑容也像面具一般浮在臉上，唐柏森自嘲的想自已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幸好梅雨薇低著頭，看不到自已現在的樣子，“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現在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梅雨薇的身邊，如果不這樣的話，他甚至沒有站在梅雨薇身邊的立場。

唐柏森死死地咬住自已的嘴唇，關緊心中那個叫囂的野獸。他多麼想抱住梅雨薇，親吻她蒼白的嘴唇，讓他們重新變成紅潤的色澤。多想站在她的身邊，為她遮風擋雨。可是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了，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他不能再去打擾她，破壞她平靜幸福的生活，他不想再讓梅雨薇傷心了。

她的眼淚是能擊斃他的血色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