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大家都愣住了。

誰能想得到,春妮這小丫頭平日裡膽小怕事的,今兒個竟然敢公然對著長輩甩巴掌了。

冬妮倒是反應快,見春妮竟然敢打自己的孃親,一邊哭嚎著一邊從側面將春妮推倒。

方氏這才得出空站了起來,苟氏這才去扶了一把。方氏被春妮弄得剛才梳好的髮髻也亂了套,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邊冬妮推倒了春妮,兩個小女孩纏在一起廝打起來。

謝老太這才想著去拉開二人:“死丫頭片子趕緊給我分開,別把你姐姐打壞了!”

卻被兩人連帶著搡倒在地,苟氏趕忙又上前來扶起謝老太,一時之間焦頭爛額。

冬妮可不是春妮的對手,一個小姑娘家家身嬌體弱的,只有春妮是下了狠手,狠狠地撕著冬妮的頭髮。冬妮腦子一片混亂,徒有兩隻手對著春妮胡亂地打,速度也跟不上春妮,被打了好多下,使勁地哭嚎起來。

最後弄得一絲力氣也沒有了,春妮都打累了,坐在那邊喘著粗氣,冬妮坐在另一頭哇啦哇啦地哭。

男人們正好從地裡頭趕回來吃午飯,眼前的場景便是這麼一副鬧劇。

“都在做什麼!”老謝頭怒道,“真是不像話!”

“都沒做飯嗎!你看看你這搞得像什麼樣子!”大伯謝忠怒道。

“官人,官人,春妮這丫頭,不尊長輩,竟然敢打我!”方氏道。

“爹,還有我,我被她打得渾身疼,嗚嗚嗚嗚嗚……”冬妮一邊哭一邊站起來,“爹,你快幫女兒收拾她,她太過分了!”

春妮心道,這兩人可真是,有靠山好說話啊!

不就是演戲嗎?誰不會演啊!

於是她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你們都欺負我孤苦伶仃的,沒爹孃也病的,你們大房家就光知道欺負我一個女娃子啊嗚嗚嗚!完全不把爺爺奶奶放在眼裡啊嗚嗚嗚!”

春妮這般說道,竟叫老謝頭和謝老太一時有些發愣。

他們自然是知道這些事的,只是平日裡縱容大房多一點,春妮這小丫頭腦子也不太聰明,畏畏縮縮的總是被人遺忘。

老三出了事以後,秦氏也總是生病,慢慢地,春妮這丫頭更不說話了,性格也有些招人煩,漸漸地大家都快把她當成一個只會幹活的粗使丫頭了,忘記她也是這個家的小孫女。

老謝頭拿出了旱菸,站在一旁眼神有些溼潤,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回過神來猛地吸了兩口煙,這才發了話:“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三日後春妮丫頭便要出嫁了,你們也就別跟一個孩子計較了。”

“爺!這小妮子薅我頭髮!您不能不管啊!”冬妮哭喪著臉。

“行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還有沒有點姑娘家的樣子了!”謝忠怒斥道。

“爹!”冬妮不甘心道。

“行了。”方氏拽住冬妮,拉著她就要回了屋去了。

春妮蹲在地上,頭髮凌亂極了,手裡還拿著她的紅色肚兜,刺眼得緊。

“慢著!”春妮衝著方氏和冬妮道。

苟氏趕忙扶著她起來:“快起來吧,別蹲在地上,有什麼話到時候再說吧!”

春妮搖搖頭不願起來,對苟氏道:“多謝二伯母。”

老謝頭掐滅了煙,對春妮道:“你也趕緊回去收拾一下,看在你快要嫁人的份上,這次就不罰你了,要記住,那是你大伯母,不管在怎麼樣,要尊重長輩。”

春妮見老謝頭似乎是個公道的,心一橫便跪了下來:“爺,孫女望您能替我主持公道!”

老謝頭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春妮道:“爺,孫女根本沒有和那徐家大郎私相授受,也並沒有像冬妮姐說的那樣落下了肚兜!”

冬妮見春妮要在老謝頭面前說這些事,趕忙衝過來:“你又在這胡說什麼!”

春妮繼續道:“在爺爺面前,我怎敢胡說?昨日晚上,孫女照顧孃親到很晚,中間去上茅房的時候,便聽見你們娘倆說起這事,明明就是冬妮姐姐和那徐家大郎私相授受,那落下的藕荷色的肚兜,分明就是大姐姐的!”

冬妮才知道是春妮聽見了她和孃親的私房話,慌亂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爺,爺你聽我解釋……”

老謝頭盯著兩個孫女看著,春妮鎮定自若,而冬妮卻是滿臉慌亂神色。

高下立判,老謝頭活了這麼多年,一眼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卻仍然沒有發話,只是靜靜地抽著那旱菸。

謝老太卻一把擰上了春妮的胳膊,想叫她起來,卻發現這死丫頭牢牢地跪在地上,怎麼拽都拽不動:“你這死丫頭!你冬妮姐姐已經和那蔣家三郎議過了親,你這樣說,簡直就是侮辱你姐姐的清白!”

春妮甩開胳膊,反問道:“冬妮姐姐的清白是清白,我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嗎!”

謝老太道:\"那你可知那蔣家是何人?青天大老爺啊!那可是咱們忻州府縣令的三兒子!咱們誰也惹不起啊!\"

春妮聽見這話,心裡頭犯嘀咕,縣令兒子能看上一個鄉下丫頭?饒是冬妮長得的確貌美,就算是兩人情投意合,但門第相差甚遠,那縣令兒子願意,恐怕縣令是一萬個不許的。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蔣郎瞧不上你,你便想著毀我清譽!”冬妮紅著眼睛,狠狠道。

瞧著春妮這般樣子,倒顯著是春妮欺負了她似的。

就在這時,秦氏卻從屋子裡出來了,她身形孱弱,身上披著件單衣,輕風吹過,卻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娘,你怎麼出來了?”

秦氏走上前來,也跪下了:“爹,媳婦不孝,但春妮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雖說腦子糊塗了些,有些膽小怕事,但也是個懂事的。絕對不可能和那徐家大郎私相授受的。”

方氏冷笑道:“三弟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家冬妮就是能和那徐家大郎私相授受了?”

“弟媳不是這個意思。”秦氏轉頭對著老謝頭,拿起春妮手中的肚兜,畢恭畢敬道,“但春妮的肚兜是媳婦一針一線縫製的,總共就只有兩條換洗的,就在這裡了。小女孩子最注重清白,春妮寧願被人不齒,也要將這私密物拿到人前,一來為了證明自己,二是相信自家長輩是公道的。”

苟氏在一旁道:“弟媳說的是,要不冬妮也拿出來瞧瞧?”

冬妮一聽嚇了一跳,大聲哭泣起來,拽著方氏的袖子:“娘,娘……”

方氏見此情景,想必是瞞不住了,呵斥道:“哭什麼哭!現如今還不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講述出來!說不定還能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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