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啟,直到懷裡的安水瑤呼吸變的平穩,安心的進入夢鄉之後程小芳才注意到。

“你來了……”她的聲音有些低幽,聽不出她此時是喜是悲。

來人輕輕挪動了自己的腳步,細微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被無限放大,很清楚的傳到程小芳的耳朵裡,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程小芳抬頭,與張楊的視線相接。

儘管已經平復了自己的內心,但臉上的淚痕還是依舊清晰可見。

張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用柔情的眼神安靜地凝視程小芳。

“你都知道了吧,其實你可以不用來的,我一個人挺得住……”

“挺得住麼?”

程小芳微滯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她在張楊的眼神裡,似乎找不到熟悉的感覺。

“以前你是一個人,可以選擇獨自承受,但是現在,發生這種事,你還要選擇一個人去面對嗎?現在的你還是之前的你嗎?”張楊站在原地,目光如炬,似乎程小芳的遭遇沒有引起他半分的同情。

“你還記得當初我離開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嗎?我要你讓自己幸福一些,讓你跟他們都能好好的生活,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跟你說?因為我知道無論你有什麼困難受了什麼委屈遭了什麼罪,都想要自己一個人扛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自己?”

程小芳呆呆地看著張楊,似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又似在沉思。

“大學畢業之後你一個人過的怎麼樣我相信你自己最清楚,那個時候沒人在你身邊,你就習慣獨自承受,可是現在不一樣,我真的不想你再過那種孤苦無依的生活,我不想你再受苦了你明不明白?”張楊的語氣越發的深沉,也越發的不容置疑。

程小芳依舊是沉默不語,就這麼安靜地聽著。

“你要知道,現在的你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還有大家,把你的心扉對我們敞開好不好,我們只是想要更關心你啊。”

沉默,回應張楊的依舊是沉默,索性張楊也不再繼續說下去,整個房間重新陷入了沉寂。

“其實我也不想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小芳才緩緩開口,“我也不想獨自承擔那麼多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多麼想找個肩膀在我需要的時候可以依靠,像個普通女孩那樣傾訴自己的委屈,可你們都不在了,不管是你,還是蒲範強還是昊哥,全都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那個時候我想找人哭訴,我又該去找誰?”

“在無人可以陪伴的時候我只有靠自己,倘若我不能堅強起來的話,大學畢業到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熬過去,更何況還有水瑤,對她來說我就是她的依靠,如果我都倒下的話,她又該去靠誰?”程小芳直視張楊的雙眼,這一刻她才終於可以將真實的內心展現出來。

“對於水瑤來說,我就是她的一切,雖然我跟她非親非故,可是我真的不忍心讓她孤苦無依的在這個世上,老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她帶走,在她隨時可能終止的生命裡,我需要給她一個安心的生活,所以至少在她面前,我不能倒下。”程小芳愛撫的揉搓安水瑤的秀髮,說話的同時嘴角翹起了愛憐的弧度。

張楊循著程小芳的目光朝安水瑤看去,熟睡的她就如洋娃娃一般恬靜,單薄的身軀猶如陶瓷一般脆弱,精緻的五官加上略顯蒼白的臉色,不得不讓人心生憐愛。

“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張楊緩緩走到程小芳跟前,蹲在她身邊,“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我保證。”

***

蒲範強跟著黃雨很快就來到了警局的停屍房,在送到法醫手中解剖之前,他還希望能從屍體上得到更多東西。

推門而入之時,一股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令兩人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但隨即他們的目光就落到了被白布蓋住的屍體之上。

兩人走了過去,揭開白布之後露出的,是程朋那張面無人色的臉,他的五官沒有遭到兇手的毒手,保持著他生前的模樣,從面部輪廓來看,和程小芳有幾分相似。

“他就是……小芳的哥哥。”黃雨低聲呢喃,儘管她萬般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嗯。”

蒲範強將白布完全揭開,程朋的身體完全展現在兩人的眼前,只是由於尚未被法醫驗屍,他的身上依舊穿著衣物,但是胸口以下被剖開的腹部,卻是清晰可見。

當然空無一物的軀體,也是盡數暴露在他們眼前。

繞是見過諸多死屍慘狀的黃雨,見得程朋已破爛不堪的屍身,也情不自禁地撇過頭去,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找找他身上有沒有遺漏的線索。”蒲範強管不了那麼多,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尋找線索,只是看了屍體一眼就動手在他的身上翻找起來。

黃雨先是愣了片刻,緊接著就跟著蒲範強一起尋找起來。

程朋的衣服已被他自己的鮮血完全浸染,根本分不清原來是何種顏色,入眼之處無一例外全是清一色的殷紅,甚至就連他的面板都被渲染,紅色彷彿滲透進了他的身體,與之結合,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血管,骨骼,神經,都保持的比較完好,看來和殺死何向群的兇手,應該是同一個人。”蒲範強瞥了一眼程朋空蕩蕩的身體,神色有些凝重。

“我不明白,如果兇手要拿走他們的內臟的話,為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呢,完全就像是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專業的一樣,畢竟有這種能力的人,不在多數,一個不小心就會暴露。”

“他們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們需要的是健全,完整的器官,所以必須用專業的手法去做。”蒲範強沉聲道,在他心裡,已經大致猜到了兇手的意圖。

“健全,完整的器官……”

“假如兇手不是單純的有收集人體器官癖好的變態的話,那麼他這麼做只有一個可能,”蒲範強抬頭盯著黃雨疑惑不解地眼睛,緩緩吐聲道,“走私器官。”

黃雨的身體猛的一顫,從蒲範強口中說出的這四個字讓她不寒而慄。

走私器官,而且還是活人的器官,這是比販毒更要惡劣與髮指的行為,可謂是天理不容,被道德與輿論嚴厲譴責的行徑,而現在,就這麼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邊,黃雨如何不震驚。

“你是說…真的?”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可能嗎?”蒲範強繼續埋頭翻查,兇手有什麼目的都不重要,畢竟都只是猜測,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才是重中之重,“程朋的手機呢?怎麼沒找到。”

黃雨掃了掃角落裡的桌子,那裡擺放著從現場蒐集而來的證據,這些明天都要移交給鑑識科的人員作鑑證。

“應該是這個吧,聽說當時就在屍體附近不遠的地方。”黃雨提起一個證物袋,裡面是一個普通的智慧手機。

蒲範強從黃雨手中接過手機,隔著證物袋操作起來,“要解鎖,看不見裡面的內容。”

“明天鑑識科的人會解開的吧,我們現在得不到什麼線索。怎麼樣,你有什麼發現?”

“沒有,我仔細地檢查了程朋的身體,除了腹部的傷口以外,沒有其他受傷的痕跡,無論是指甲還是口腔也沒有發現異物,看來他並沒有與兇手發生過打鬥,所以沒有留下有關兇手的任何線索。”

“也就是說,他是先被制服之後才遭到毒手的?”

“嗯,我想應該是乙醚之類的東西吧,在醫院這類藥物隨處可見。”

“這樣來看,我們豈不是又一無所獲。”

“那倒不至於,”蒲範強話鋒一轉,再次走到程朋身側,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讓黃雨能看見他的後背,“你知道他背部的衣服上是什麼東西嗎?”

黃雨走近幾步,在程朋的背面的衣服上,有一道很淡的劃痕,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劃痕,更像是與什麼硬物接觸過後留下的印記。

“這是……”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某種首飾之類的東西,你仔細看,上面還有花紋,”蒲範強將程朋的衣服撩起,使他的後背整個裸露出來,“接觸時的力道很大,以至於背上都留下了痕跡,只是很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黃雨把腦袋湊近了又看了兩眼,如果不是蒲範強告訴她再加上仔細觀察的話,一般人還真的容易忽略,“這個根本就看不清,怎麼確定是什麼東西。”

“先把它照下來吧,總比什麼都沒有發現的好。”蒲範強把程朋放回原處,又將白布重新蓋在他的身上,“這個兇手很狡猾,手法乾淨利落,很難在程朋身上或者現場再發現什麼,目前我們能夠寄予希望的只有程朋的手機,那個神秘的跟蹤者,還有這個模糊的印記。”

“好,有什麼進展我會通知你的。”黃雨微微點頭,臉上疲憊的神態被蒲範強敏銳的捕捉到了。

“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去休息,這件案子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太早就把身體弄垮了怎麼行。”說罷,蒲範強就獨自朝門外走去。

“哎,你真的不再去看看小芳?”

蒲範強的腳步稍微滯了片刻,但僅僅只是一瞬間的遲疑,身形並沒有停下來,“不用了。”

黃雨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蒲範強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只剩下在幽靜的房間裡,雲繞不散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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