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真傳易位

寂寥,靜謐。

大闕鬼蜮中,除卻深處地脈,鬼祟已是被諸多真傳弟子盪滌,所剩無幾。此番鬼蜮得開半年之久,算是近萬載內鬼蜮開啟的最長一段時間了。參與這次鬼蜮之行的弟子們,皆是所獲頗豐,道行精進不俗。

前幾日,大闕地脈內傳出破曉輝光,天玄大陣的星宿之位倒懸天際,各處陣眼也是煥然一新,想來是法王重新佈置了大陣。

位於鬼蜮正中央的澗谷,那座通天方碑前,不少真傳弟子匯聚於此,手持大闕令牌,靈力探入其中,身子騰挪之間驟然消失。

“鬼蜮還有幾日關閉?”劉倩穎眉頭微皺,問道。

“聽前幾日大闕島長老所言,大抵就在明後兩天了,法王已將大陣重新佈置,只剩下幾座偏僻處的陣眼。”蘭易川微微沉聲道。

“葉兄……莫不是出什麼事了?”王苑小心翼翼的問道。

“師姐莫要胡言!”劉倩穎心頭煩悶道。

王苑抿了抿嘴,沒有多說什麼。

本來三人見葉藏遲遲不歸,想要去闕龍淵附近探查一番,不過當時大闕法王正在那裡佈置大陣,周遭界域都被封鎖了。

而此刻,闕龍淵中。

井噴的鬼祟之息並未有絲毫減弱,但隨著天玄大陣施展威能,巨響陡生,漫天鬼祟之息回攏至闕龍淵內,硬生生的內壓制下去。

崖壁,站著一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正是大闕法王,在其身旁,還有一位枯朽老人,披著殘破黑袍,佝僂著身子,看不清容貌。

“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便是重新佈置大陣,只得暫時壓制,天玄大陣威能也並非通天,自亙古以來,不斷壓制,十方鬼蜮內的氣息已是快到極限了。”大闕法王凝神道。

“咳咳……這也是無奈之舉,就連祖師爺都拿此地沒有辦法,我等後人又能有甚手段。”枯朽老人聲音沙啞的說著。

“外教之人都言葬仙海是仙靈之地,然氣運雖強,但同樣伴生著可怖的危機。”大闕法王隨口道。

“所以,二代先人才會遠赴中昊天……”枯朽老人沉聲道。二代掌教身死道消之事很是詭異,此事關乎到寒鴉神教的亙古謀劃,神教中鮮有人知。

“旦夕禍福,皆在此世,歷代先人之託,定不能斷迭在我等手中。”

大闕法王大袖一揮,闕龍淵周遭的界域封鎖陡然消失,隨後,他眼神微凝,若有所思的望向闕龍淵百丈下的一處洞府。

“那弟子倒是膽識過人,竟在闕龍淵下開闢洞府修行。”枯朽老人聲音沙啞道。

“阮溪風之徒,殺伐道白骨神藏,若能崛起,可為大用。”大闕法王面無表情道。

“你意如何,是否要納入計劃中。”枯朽老人道。

“暫不下定論,先觀其行止。”

大闕法王說罷,袖袍一揮,身子拔空而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枯朽老人眼神凝視著闕龍淵下的洞府,過了好一會,又如同鬼祟一般,成了晦暗的靈力漣漪漸漸消散。

兩人離開半柱香後,陡然轟的一聲,洞府內傳出一道宛如天哲般的靈力光柱,破開洞府。葉藏腳踩劍氣,身子極速飛掠而出,周身勁風陣陣,呼嘯迴旋。

靈力翻滾之聲在耳畔響起,如雷震動,他眼神微沉,神藏大開!

迴旋劍氣的靈海呼嘯而出,只在剎那之間,遮蔽了百丈闕龍淵的天際。

單手掐出一個法印,氣息瞬時內斂,磅礴的靈海如同潮水一般回攏退去,匯聚於神藏之內。

“百丈靈海,已達靈海二重之境。”

葉藏屈掌一翻,感受著渾厚如同山峰般的靈力,自顧自的說道。

要以《太上元妙心經》修得靈海二重,需達到百丈靈海之深。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太上元妙心經》為無上靈海道法,其中記載的修行之法,取材自仙家道文。以三為極道數,想要達到靈海三重大圓滿,需修得三百丈靈海,即為十洲修士可抵達的靈海極盡。

神教真傳弟子中,在靈海行能走到兩百丈已是不多見,即便是太阿島,蘭氏弟子的靈海,也未有人修至三百丈極盡之深。

這也和日後的仙橋修行息息相關,靈海越是深厚,駕馭仙橋之困便愈難。

“該出去了,算算日子,葬仙之爭或將開啟,不知駱師兄是否歸教了。”

葉藏微微凝神,旋即腳踩劍氣,飛遁而去。

一路破空而行,此番道行精進,遁速都快上不少,隨著《太上元妙心經》有所小成,葉藏更是切身實際的感受到了此無上心經的妙處,靈海取之不盡,毫無枯竭之感,且吞納靈力的速度也快上不少。

僅僅半柱香的時間,那處澗谷已是出現在眼前。

葉藏飛遁過通壁石靈,偏頭瞧了一眼,石靈閃爍出一抹輝光,那位石靈前輩似乎像是在提醒葉藏一般,不要忘了他之前所說。

“葉兄!”方碑處,原本一臉愁容的劉倩穎得見葉藏遁飛而來,頓時歡欣雀躍,招手道。

“葉師弟,你可算來了。”蘭易川沉聲道。他略作打量了下葉藏,心裡微微一怔。

“師弟再不歸來,我這師妹可要跳下闕龍淵去尋你了。”王苑道。

“師姐!”劉倩穎臉上一紅,嬌嗔道。

“抱歉,叫諸位擔心了。”葉藏抱有笑意,朝三人拱手道。

幾人隨意的聊了幾句,便各自拿出大闕令牌,靈力探入其中,一陣輝光爆發而出,霎時間,葉藏感覺天旋地轉,身子極速的朝海面上遁飛而去。

呼呼呼——

葉藏從海面旋渦而出,落在懸海道場之上。

環顧四周,何婉溪鴛鴛嫋嫋的走了過來,想來她在此地已是等候多時。

“師兄!”

何婉溪歡喜的走到葉藏身邊,剛欲說些關切之話,只瞧見葉藏身旁的劉倩穎目光凌厲的朝她望來,後者抿了抿嘴,話剛到嘴邊,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哦?開出第二口洞天了,師妹此番道行可是精進不少。”葉藏瞥了眼何婉溪,笑道。

“小妹微末道行,比之師兄不得。”何婉溪欠了欠身,道。

“說笑了,走吧,回琅琊島。”

“嗯。”

葉藏對何婉溪說著,旋即轉身朝著蘭易川三人拱手道別,而後駕馭飛舟,載著何婉溪破空朝琅琊島的方向飛遁而去。

“師妹,這葉師弟可是和他那位小師妹同住一島,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別讓一洞天女子搶了先。”王苑隨口說著。

聞言,劉倩穎神色有些恍然的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輕咬了咬嘴唇。

……

半空中,飛舟之上。

何婉溪雙手兜在袖口內,餘光小心翼翼的望著舟頭的背影,說道。

“師兄,那位劉師妹好像對伱有些心意。”

“我知道。”葉藏沉聲說著,旋即轉過身來,眼神微凝道:“我等修道所謂何求,便是吾輩壽元長久,然也不過白駒一隙,到頭來不曾逐道天庭,也是一抔黃土。”

“師妹受教了。”何婉溪抿嘴道。

“我並非要訓斥於你,修道也並非要摒棄七情六慾,只是這些心思,就放在修行之後吧,一切當以修道為先,有時候執念只會成為道途上的荊棘阻礙。”葉藏沉聲說著。

何婉溪眼神微沉,不自覺的輕聲嘆了口氣。

飛舟極速遁走,不得片刻,便已至琅琊島。

魚姬和息秋水眾女聽見動靜,已然出島相迎。

“恭迎主人回府!”

葉藏落至琅琊島,身旁跟著息秋水,朝著水榭洞府走去。

不待葉藏問她,後者已然出口說道。

“郎君,駱師兄回教了!”

“喔?可是成就金丹之位,丹成幾紋?”

“駱師兄天賦絕倫,丹成八紋,不久前,在太阿島雛荷誕歲之會出手,僅憑八紋金丹氣,已是震懾諸多長老和弟子,威動神教,這幾天,真傳弟子間都在議論駱師兄之事。”息秋水神采飛揚的說著。

她好歹也在炙火島待過一段時間,駱景陽大放異彩,她也能乘些餘蔭。

“真傳易位期間,成就金丹位的弟子皆可下達靈貼,挑戰十大真傳弟子,駱師兄可言會挑戰哪位真傳弟子,可是宋青行?”

走到水榭洞府內,葉藏停下腳步,盤坐蒲團上問道。

息秋水趕忙端來一杯靈酒,跪坐在案臺旁,道:“駱師兄未曾明言,不過兩日前駱師兄來曾來琅琊島走過一遭,託奴家告知郎君,待得郎君從鬼蜮歸來後,前往炙火島,想來駱師兄有些事情要交代。”

“是嗎。”葉藏若有所思,旋即道:“息娘子快去靈蒲內將那百年地寶青木仙藤取來,以紫檀盒裝上,隨我一同去拜見駱師兄。”

“奴家遵命!”息秋水立即起身說道。

那青木仙藤還是當初太華會場千金易寶和秦惜君換來的,本來打算用在法眼修行上,不過有了那何首烏之後,此地寶倒是暫時無用了,一直養在琅琊島的靈蒲內,駱師兄得道歸來,不備上些厚重靈物,可是不行。

準備妥當後,葉藏沒有停歇片刻,拿著紫檀木盒,駕馭飛舟,載著息秋水一路朝炙火島方向飛遁而去。

……

約莫半個時辰後,遠處,一座大島自霧氣中現身。

當初寒門集會之時,此島還是靈力濃郁,如今已是破敗滄夷,駱師兄此舉,可謂是狠狠的拉攏了寒門弟子之心,此番神教數百名寒門真傳弟子,可唯他馬首是瞻。

飛遁至炙火島上方,葉藏隨意一觀。

島上倒是有些腥味,可以瞧見一些妖獸精怪的屍體,在炙火島正中央,有一座簡陋的洞府,正有一貌美薄紗女子指揮著幾名女侍,裡外的忙活著。

“這位師姐是?”葉藏遁飛而下,眉頭微皺道。

白裴菱上下瞧了葉藏一眼,說道:“在下白裴菱,乃是駱師兄道侶,這位想必就是葉師弟了吧,駱師兄已是等候多時。”

聞言,葉藏眉頭一挑,這駱師兄怎麼突然多了個道侶,以他心性,怎麼會將心思放在這等事情上,而且此女姓白,莫不是二十四世家之人。

見葉藏神色驚疑不定,白裴菱努了努嘴,這些日子,她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少寒門弟子前來拜訪駱景陽,聽他多了一個道侶,都是這般神情。白裴菱也是有些小心思在裡面的,見駱景陽未曾反感,便以道侶身份自稱了。

“百年地寶一株,還請夫人收下。”

息秋水早已聽得風聲,立即踱步走上前去,將紫檀木盒遞了過去。這一聲夫人可謂是喊上了白裴菱的心頭上,叫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葉藏沒有多說什麼,立即踱步朝洞府內走去。

這洞府還真是有夠簡陋的,只有三室,駱景陽正悠然自得的盤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

“見過駱師兄。”葉藏拂袖,拱手道。

“師弟快快請坐。”駱景陽睜開雙目,大手一招,笑道。

葉藏理了理道袍,與駱景陽在案臺前對坐,道:“師弟自鬼蜮而出,得聞師兄道行有成歸神教而來,不敢有絲毫怠慢,前來拜見師兄。”

“師弟有心了。”駱景陽眼神微眯,嘴角掛著笑意,打量著葉藏。搖頭嘆道:“我離教之時,師弟不過洞天一重之境,如今道行已是靈海二重,這等天賦,已叫師兄望塵莫及。”

“駱師兄妄自菲薄了,師弟微末道行,比之不得。”葉藏拱手道。

兩人隨意客套了幾句。

案臺上燃著靈香,取出酒來痛飲論道。

直至黃昏垂落之時,兩人才談論到正事。

“往屆葬仙之爭皆是在開春舉辦的,不過因為東海之事,怕是要延期了,這幾日,各長老已是前往葬仙島,想來最遲會在夏初之前開啟。”駱景陽驅散酒氣,神色逐漸平淡而下,沉聲說著。

“此事不急,不知真傳易位之事駱師兄打算如何?”葉藏偏頭問道。

“我修道甲子,直至金丹之位,且不論大道,只爭朝夕。明日,還請師弟前去海獄道場一觀,倘若我身死道消,還請師弟為寒門弟子斬出一條生路來。”駱景陽眼神微沉道。

駱景陽修道初期,受過太多白眼和冷視,一路披荊斬棘,那些世家弟子的冷暖他已看的通透,將自己逼至他們的對立面,這也是駱景陽有意為之。也難怪前世他奪得十大真傳之位後,還被暗地裡算計了,得罪了太多世家,如何能全身而退。

葉藏若有所思的想著,這位師兄天賦難得一見,不過性格卻是如同炙火一般,可謂是有仇必報,讓他奪得十大真傳之位,平日裡得罪他的那些世家弟子可是不好受了。

恐怕不少人在期盼他失敗吧。

“師兄天賦絕倫,當可一戰定乾坤。”葉藏沉聲道。

“那就借師弟吉言了。”

駱景陽大袖一揮,端起靈酒杯,一飲而盡。

直至晨曦破曉,一席流火道袍的駱景陽自炙火島踏空而出,捲起一陣雄厚的靈力餘波,劃破長空,宛若天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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