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曹化龍從一堆泥土裡爬出來,他身上所有毛髮都被燒光,全身面板黑一片白一片,大片面積成燒傷狀。

“好可怕的雷法,簡直和真的雷電一般。”曹化龍吐出一口老血。

若不是他及時鑽進地下,以寂滅之法潛藏起生機,這道道雷霆必然將他劈得連渣都不剩。

他現在對於西都城這位新晉的紫紋大宗師性格有了極深的體會。

他不敢再靠近西都城,但是沒弄清楚這位大宗師的底細,也沒法回去交代,只有在周圍遊走,打聽資訊。

開元帝七天前收到定天侯蕭戰的八百里加急文書,說得了一截金紋香,立即派曹化龍出來接應。在他想來,如果金紋香是真的,天下宗師必然不會放過,肯定如狼似虎般湧來搶奪。

然而越是趕路,訊息越多,又說金紋香是假的,又說有個叫韓柏的得了金紋香從藍紋境界一夜修成了宗師,連定天侯蕭戰都被打瘋了。

曹化龍自然是不信的,宗師有這麼容易修成的嗎?金紋香又不是仙丹!

等到他走到半路,訊息漸漸離奇。尤其是在下元節之後,西都城的門閥及官方的訊息完全斷絕。只有周邊的城池守備在上奏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什麼玄天三神顯靈,令鬼門大開,惡鬼索命之類。

奇香修士更是瘋傳著一位寂寂無聞的小觀觀主得到一截金紋香,三天便晉升了紫紋大宗師,並血洗了整個西都城。

曹化龍暗道:大宗師是必然有的了。如今西都城肯定被其控制,不再為朝廷所有,這可是要命的跡象,一不小心整個西北俱反。

……

西都城外十里,有座不算高的山,叫寒山,是城中士子淑女出遊踏青的好去處。

此刻山上冰雪未消,到處銀裝素裹,人煙絕跡。

只有高處偶爾傳來佛寺鐘聲,聲音寂寥。

寒風刺骨,四周樹木不時悉悉索索落下雪塊。

韓亙身影如夢似幻,在雪上不留下一絲痕跡。

只是如此輕身之法也逃不過身後那不緊不慢的紅袍老太監的追蹤。

在這片寒風凜冽的山間雪地上,韓亙不得不停下腳步,無奈道:“堂堂大內總管追著小生幹啥,你不回去伺候你家老皇帝皇子公主,不怕他們被元帝釋刺殺嗎?”

曹化龍悠悠地道:“元帝釋自有他人應對,奴才只是個伺候人的,也只會伺候人。”

“那總管跟著我幹啥?”韓亙不耐煩地道。

曹化龍這老陰貨曾經是前朝的大太監。在元帝釋逃離京城後,率領眾太監宮女開宮門投誠,由是得到開元帝的信任,成功過渡做了新朝的大內總管。

按魔教記載,他都超過一百歲了吧。怎麼就老不死呢?

奇香修士的壽命沒有比普通人長多少,基本都難過百歲壽限,曹化龍這個歲數還活蹦亂跳的非常罕見。

“六慾魔教左使韓亙,你來西都城探聽到什麼?那位大宗師有什麼來頭,師承何方神聖?他真的手持金紋香?”曹化龍問道。

“呵呵!你想知道自己進城去問!當然,我前天聽說有人招惹了他,被雷劈了!”韓亙看到曹化龍光溜溜的頭皮和半邊焦黑的臉,聯想到最近的傳聞,忍不住譏笑。

老太監看他這獨眼龍還敢嘲笑自己,輕嘆:“咱家問你,是想確認你知道了多少。你不想答,那以後也不用答了。”

天地間突然變色,昏天暗地,狂風大作,一時韓亙猶如置身於沙塵暴之中。

生死寂滅,講究的是收斂一切生機埋藏一切修為,平常如死人如草木如石頭,只交手之時,一切修為如火山爆發,其陽剛其恐怖無以倫比。

韓亙猛然聽見龍象長嘯,心道不妙,只來得及將神念道場張起,只聽得轟隆一聲。

他身軀如飛石拋落數百米之遠,落到地上時勁力往地上一洩,方圓百米之內積雪草木泥石俱爆裂做粉塵。

他臉色有點發白,死死盯住老太監,這老陰貨竟然如此強橫!

塵埃未下,狂風怒號。老太監在迷濛風塵中不緊不慢走來,大紅錦袍似火焰般鮮豔。

那半邊焦黑的臉皮赫然顯出一絲潤澤,如春回大地,滋潤出一絲純粹的生機,光溜溜的頭頂白髮如小草,堅定地冒出了頭。

“咱家對付不了大宗師,還對付不了你一個小輩?”曹化龍陰陰地笑道,“咱看你也是閤眼緣,不如就跟在咱身邊,做過穿衣暖床的小廝。”

韓亙差點噁心得要吐了,但是見這老太監的氣勢洶洶,不由暗暗叫苦:自己就不應該託大,停下來跟他對峙,只要一直逃,老陰貨還能跟自己跟到天涯海角?

現在起碼也要拋點東西出來了。他道:“西都城的這位大宗師叫韓柏,是西都城玄天觀觀主,師承自然也是玄天觀的功法,據說其功法源自群星門,又相容了上洛派功法之長,並推陳出新,已超越原來兩個門派。

韓柏有沒有金紋香,我便不清楚了,畢竟我們六慾魔教在城內的眼線也全部斷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上元節那天,我與他交手還能逃得性命,當時他的實力可能還及不上大總管。

上元節之後,其已經成就紫紋大宗師,我連城內都不敢待,只能出城躲避。”

“一夜之間,問鼎紫紋,世間真有如此天才?難道是群星門和上洛派聯手培養的棋子?不對,世間又有誰敢拿這種絕世人物當棋子?”老太監冥思苦想。

韓柏搖頭道:“總管小看他了,蕭戰滅玄天觀滿門之時,他才是藍紋,被蕭戰殺得落荒而逃。三天之後,殺蕭戰,滅滿城門閥世家,殺中京鄭閥的鄭漁火鄭漁歌兩位宗師,然後問鼎紫紋。”

曹化龍一時震撼到說不出話,他脫口而出:“不可能!”

韓亙嘆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偏偏這是事實。

尤其是他當著我的面,以神念煉化全城奇香菸氣,化一城為其道場。以血腥手段為老百姓立下公義的諾言,駕馭數十萬百姓的心念直上眾生心域……”

韓亙很想效仿此道,可是他的神念籠罩一條數百人的村都做不到,更別說以一城為道場。

曹化龍也不是沒聽過相關傳說,但是都不敢相信,此時從韓亙之口說出,這才不得不信。他目光驟然大灼:“好強大的神念,好堅定的意志,好壯觀的信念!”

他嘆道:“或許只有佛經之中地藏王菩薩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一大誓願能與之媲美!

如此奇人當前,咱家當初無意一句冒犯的話只怕得倒黴十年!”

我覺得你沒十年的壽命!韓亙暗道。

他轉轉眼珠子,又說:“江湖有一個傳聞。就是韓柏與上洛派有一個十天之內拜訪太姥山陳鴻威的約定,按時間算應該就在後天。”

兩位絕世大宗師的交手絕對沒任何一個奇香修士能忍得住不去觀戰。那頂尖層次的神意就算只領悟一分一毫都會受用無窮。

老太監瞬間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韓亙徐徐後退,與之拉開距離,就想扭頭逃走。

曹化龍突然回過神問道:“咱家問你,六慾魔君在哪?”

韓亙愕然,叫苦道:“老總管,老祖宗,我家教主的行蹤豈是我能打聽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法說出個一二。

反正你之前的問題我都回答了,你不能食言再為難我。”

“食言?咱家答應過讓你離開嗎?”老太監再次出手。

一時間風雷齊動,寒山震顫,雪崩連綿。

于山頂的寒山寺鐘聲不敲自響,山寺搖晃,驚得闔寺和尚面面相覷臉如土色,以為地震來臨。

韓亙喝道:“老陰貨我警告你,再逼我我就拼死也要咬你一口,別以為討得了好去!”

轟隆!

再是一個重擊,韓亙被打入山石之中,泥石冰雪覆蓋下來,幾乎將他活埋。

他大怒,堂堂一代魔門宗師,去到哪別人怕到哪,向來是予取予求,然而這一趟西都城之行,先是被那位觀主打瞎一隻眼睛,被逼倉惶而逃,又被這老陰貨窮追不捨。他何嘗受過這等侮辱?!

一邊吐血一邊拼命催動奇香力量,跳將出來就要拼命。

此時威風凜凜的老太監突然往山上看了一眼,臉色大變,扭頭就走,像老鼠遇見貓似的。

韓亙不明所以,舉目四顧,處處白茫茫一片,沒有人跡。只有山頂的寒山寺,有幾人聽見這邊打鬥俯身在寺廟的露臺邊緣觀望,指指點點。

“難道老陰貨怕我和他拼命?”韓亙自言自語。

寒山寺露臺眾人之中,方丈嘆道:“奇香是禍患的根源,修士為了此物,可以不顧性命互相搏殺,可以喪失人性破家屠城,可以犧牲一切人間美好去尋求破壞毀滅的力量。

須知一切有為法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就算你天下第一又如何,不能持久擁有,最後自身也不過化作土坯一堆。”

他身邊站著一中年道人,笑道:“奇香是奇香,惡人是惡人。人之惡緣於自心,沒有奇香,也會有其他。或者是金錢,或者是權力,總會有的。”

兩人一僧一道,一普通人一紫紋大宗師,卻是相對淡然。

此道人正是蘇文。

他舉目遠眺,目光淡漠,好似看著那位狼狽而逃的老太監,好似看著不明所以的韓亙及他們身上那一道深深隱藏著的神意。

一道是來自司馬開元的神意,一道是來自於六慾魔君的神意。

蘇文不由輕笑,覺得甚有意思。

方丈又道:“貧僧聽說觀主有意上天姥山?”

“是的!”

“觀主並非爭強鬥勝之人!”方丈勸道。

蘇文搖頭解釋道:“有人將一個東西藏了起來,我尋遍天下都找不到,你猜他會藏到哪裡呢?”

方丈想了想,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或許改該先找那個藏東西的人。”

蘇文點頭,認真地道:“所以我便要上天姥山看看陳鴻威是不是那人,看看昇仙祈神大法是不是那人所留,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還有的是,既然這些人做一個局害了我玄天觀的人,那麼我也做一個局還給這些人。”

“哪些人?”方丈一怔。

“陳鴻威、六慾魔君、元帝釋、司馬開元、張絕劍。”

五大紫紋大宗師!!!

方丈滿心震撼,低頭道:“阿彌陀佛!”

蘇文笑道:“大師著相了,其實紫紋大宗師也好,開國皇帝也好,神仙也好,上帝天使也好,他們都會死的!!!”

只要他會死,他就是和老百姓一模一樣的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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