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教室。

裴緒硯拿著可樂走回來,其他男生都挺不可思議的:“硯哥,你們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以後別瞎起鬨。”裴緒硯只說了一句話,順勢坐在地上,將剛剛關玥楠送來的飲料扔給他們:“喝吧。”

然後拿起手機,在微信中翻出關玥楠,給她轉了雙倍的錢過去,指尖一滑,利落的刪除。

剛好日光穿過了百年銀杏樹金黃的枝葉,在地板上跳躍著一塊塊明暗交雜的光斑。

少女的舞姿籠在陽光下,而裴緒硯的身形坐在陰影裡,長腿曲著,左手握著易拉罐,剛剛冷凍過的汽水還冒著冷氣,在手中生出潮溼的溫度來。

他微仰著頭看著中央宛若白天鵝的舞蹈生,修長瘦削的三根手指隨意抓著易拉罐的上方,食指曲起輕易扣入拉環,用力時手背上的青筋會凸起來。

“啪嗒”一聲。

易拉罐的拉環被人單手拉開,隨之冒出的是汽水的噼裡啪啦聲。

這聲細微的聲響,在安靜的體育教室清晰可聞,連空氣中都瀰漫著碳酸飲料的氣味。

柒安恍若未聞,精神高度集中而專注,已經注意不到身邊的所有人,靈魂與舞蹈合一。

舞蹈老師在前方看著這群姑娘,眉頭輕挑。

少女在教室中輕盈的跳躍,裙襬飛揚,腳尖旋轉,優雅的舞姿將人帶入高雅神聖的藝術境地,看似纖細的身體中蘊含著剛柔的力量感,天賦感染力極強,宛若舞蹈皇冠上的明珠。

她在跳舞時,身上有種獨有的古典浪漫主義色彩,近乎虔誠的純淨,連陽光也朝聖。

“硯哥,怎麼樣?”唐辰茂在裴緒硯耳邊壞笑,“藝考第一,牛逼不?”

裴緒硯抬起手喝了口汽水,滋滋的涼意在口腔中蔓開,喉結緩慢滾動的同時,吐出兩個字:“還行。”

沉而低啞。

“這叫還行?!”唐辰茂不可思議,“你眼光多高啊?”

少女烏黑的發,紅潤的唇,呈裙襬以雪白,折纖腰則柔韌,純淨到骨子裡才是最深的慾望。

裴緒硯第一次對一個人判斷失誤,也許他得收回對方長得令人絲毫沒有徵服欲的話了。

男人大半個身體輪廓都隱沒在暗處,單手抓著空了的汽水,溫度仍然冰涼,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

碳酸飲料的噼啪聲還似躁動的不停在耳邊作響。

裴緒硯從上而下的打量著她,視線沒有半分避諱的直白。

少女神聖的舞蹈走向落幕,最後一圈墊腳旋轉,裙襬垂下,他忽而笑了。

微暗的光線在高鼻樑側方切割出冷漠的陰影,以至於看不清薄唇的笑,究竟是怎樣的姿態。

易拉罐的金屬質感硌著手心,緩緩被人用力捏癟,發出兩聲不堪的啪嗒掙扎聲,最終在頎長的指骨中歸於空癟,拉環墜落,摔在地面上,滾出去好幾米,最終停在了少女的芭蕾舞鞋旁。

柒安怔然低頭看去,愣了下,又下意識的看向他。

裴緒硯的神色陌生,從未見過的模樣。

似燃著猩紅的香菸,徐徐點燃慾望,熾熱將人燙傷。

讓人害怕,想要逃離。

那種被盯上的危險性在骨子裡叫囂,柒安遲疑半晌,撿了起來,走過去,停在裴緒硯一步開外的位置,遞給他:“你的。”

柒安認真道:“不要亂扔垃圾。”

她站著,他坐著。

明明該是弱勢的姿態,不知怎地透出高高在上的俯視。

“我的?”裴緒硯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在旁邊唐辰茂推著他說別嚇唬新生,哥們,現在不是高冷的時候。

裴緒硯抬起手扣起了柒安手中的拉環。

他捏著另一邊,而她的指尖還扣在拉環中,被拽著往前了點,稜角險些割傷面板,柒安飛快縮回了手,把手指背過去,苦惱的揉了兩下指尖。

裴緒硯在那一刻想的是,這拉環剛好可以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啪嗒”

清脆的一聲。

銀白色輕金屬拉環被扔進了易拉罐中,碰撞過罐身,最終跌在最裡面。

“行,謝謝學妹提醒。”裴緒硯沒站起來,姿態散漫,長腿伸展著,有些長的過分了,露出截清瘦腳踝,運動鞋很乾淨。

柒安不太好意思,說了句沒關係,聲音軟綿綿的,她說話時會習慣專注看著別人,總覺得是一種尊重。

此刻從這樣的視角,卻剛好看到對方黑T恤隨著呼吸起伏,鎖骨隨著後仰的動作勾出深窩,一覽無餘。

柒安沒敢再往下看,只好盯著他的鞋,再次說了句沒關係,就轉身走了。

“裴緒硯——”關玥楠紅著眼睛回來,遠遠就看那一幕,渾身氣到發抖。

憑什麼他在拒絕她後能這麼若無其事,一丁點的愧疚都沒有?

隨著關玥楠這一喊,所有眼睛都看了過來,有好奇的,有探究的,也有不屑的。

唯獨裴緒硯沒反應。

關玥楠走過來,指著柒安道:“是因為她對吧?”她對柒安道,“你插足別人的感情,你要不要臉?”

柒安:???

柒安特別震驚且茫然:“學姐,你有感情嗎?”

單身這種事,裴緒硯這種人不會騙人,根本沒必要,而且既然不是男女朋友,在對方明確拒絕的前提下還能以男女朋友自居,真的很掉價。

“拒絕你的人是我不是她。”裴緒硯冷漠道,“有本事來罵我。”

“我祝你也有一天,真心被辜負!”關玥楠一字一頓,抹了把眼淚,轉身跑出去了。

唐辰茂真的是無語:“我的天,她在說什麼?是她一門心思糾纏你,在外面亂七八糟的說,你又沒釣著她,給你花的那些錢還都他媽雙倍轉回去了,怎麼有臉說這話的,我——”

唐辰茂越說越止不住,裴緒硯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走吧。”

隨著裴緒硯離開,教室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外頭的日光西斜,灑落在從操場一圈圈赤紅跑道上。

前面的人腳步突然頓住。

“怎麼了硯哥?”

“等會兒。”

裴緒硯做事隨心所欲,全憑喜厭,不太會考慮別人,把柒安牽扯進來,確實有他的因素在,走出去兩步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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