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中洲位於人間中部,有仙山蒼穹,高數萬丈,青冥之上有聖域,聖域之中有仙門,為聖域中最大修真門派,也是六域第一修真門派。

聖域仙門青蓮福地洞天之內,一個青衣小道士吊著腿,懸空坐在石橋上,橋下快速流過一道“河流”,偶有小小浪花翻湧,掀起道蘊,靈氣氤氳,萬物化醇,大音希聲。

背後臥著青牛,腦袋耷拉在一座蓮池邊上,池內青翠蓮葉無窮,其中更有幾朵紫金色蓮花,偶有清風,蓮子敲撞藕蓬內壁叮噹響,勝過玉珠落盤的清脆。

隔著很遠,又似乎很近的距離,池邊岸上一個老書生翹著腿,窮酸書生衣衫套在身上,敲著棋子,等待對面冥思苦想的和尚落子。

中年和尚的光頭分外白淨,眉頭苦皺,兩道長眉差不多快要糾結在一起,眼神深邃,手中念珠極長,單手雙指捻動佛珠不緩不急,一手捻著棋子不斷敲著桌面,如敲木魚,極有聲韻,半晌之後,緩緩落子。

老書生看著落子,衡量許久,才說了句:

“這盤糊塗棋,都一萬年了,這才走了幾步,又僵住了,沒意思。”

小道士起身,將手中一捧水傾向石橋下,起身整了整蓮花道冠,青灰草鞋踢了踢青牛,咫尺踱步,便到了老書生和中年和尚跟前,揮手將滿盤棋子掃落一空,撇著嘴,“橫秋老氣”地倒了一地豆子:

“你倆真的是越活越膽小,僵個屁!那個老妖婆元氣大傷,魔尊又是瘋瘋癲癲,新的魔尊還是個愣頭青,鬼域那幾個,屬於地底數萬年的王八。妖魔兩域合起來就小貓小狗幾隻,怕甚!老道我真瞧不起你們倆!”

老書生只顧著眼前,雙手幻影如蟹,頃刻間收起了打落半空的棋子,心疼不已,

這個老傢伙看著年輕,實則是比自己年紀大了不知多少的道主,積攢了數萬年的家底,佛祖又是隻進不出的金身“貔貅”,兩人都是家底豐厚。

自己哪比得上他倆,本是窮酸書生啊,奈何還有幾個弟子要養活。偶爾某個不成器的弟子打碎了人家東西,也是得自己賠償。這幅靈寶棋子可是這青蓮福地洞天蓮池下清水靈玉刻成的,值錢呢。

中年和尚倒是老神自在,三教中只有佛教最為安穩。西方禪域位置不好,最為靠近魔域,魔域之人最能打,但是前任魔尊謝君堯,如今瘋瘋癲癲,甚至還跑去了俗世人間的大秦帝朝,去找老書蟲弟子的麻煩,結果還被傷了神魂。至於現在的魔尊謝無我,是個狠人,但那道行還是稍微差點。

“我可以打。”

中年和尚半晌憋出了一句話,各掃自家門前雪還是可以的。

好傢伙!老書生在心裡是極為佩服這位佛祖的,這位早已不再念經敲魚的和尚,話少,法號弘忍中的“忍”字真的是恰當。

話少到了極致,但是依舊能氣死人,之後的萬載論道,佛域打算就佛祖一個人出面,生怕一些小禿驢送死是吧?那道儒兩家三千年前死的“良木”“種子”還少嗎,西方禪域就圓觀一人,到現在也只是不知道死沒死。

老書蟲心疼自家小弟子三千年前走了那麼一遭,現如今道佛兩家卻不言語,眼見萬年論道在即,這次不能是儒家做這出頭鳥了。

斜了一眼小道士模樣的道主,儒門儒首的老書生輕輕開了口:

“看看這聖域,養了這麼多‘老王八’,也該扔幾隻出去,去釣幾隻魚了。”

修道有成者可渡劫飛昇至其他五域,聖域中為渡劫修士或渡劫失敗兵解散修所居,其間多數為第三層煉神還虛中,第九境渡劫失敗的修士。修為夠高,活得也久了。

“老書蟲,別憋著好屁不拉屎,聖域守著大陣,防著域外那群東西多少年了,仙門是聖域第一門派,自然也是抽不出來手。道域也是防著妖族,佛域現在也是和魔族動彈不得,兩域還要分心防著鬼域冥界的那群老鬼。現在也就你們那群書生還閒著。”

老書生原來是儒門儒首,房心安和呂培文的先生。

老書蟲只顧著撥弄到手的棋子,就是不搭話。

“小道士”道主左右看了看兩人,自己只是在求道路上,多往前走了半步而已,很難做到完全壓制住兩人,何況眼前三人都是一絲神念化身,也奈何不了彼此。

如鄉野村婦般互相吵鬧的兩人,加上一個沉默的中年和尚,誰也想不到,這三人就是釋道儒修為戰力最高的三個人,六域修為最高六人之三。

其中罵街似的一詞一句都是算計著今後的六域萬載論道之前的佈局。

數萬年積攢劫難,三千年的恩怨情仇,還有六域最高六人都在追求的第十一境化神境的證道契機,其中千絲萬縷的因果糾纏,都落在了人間域,落在了人間五院之中,落在了俗世人間,只是三人心照不宣。

老書蟲是想到了自家小弟子最愛的那個孩子,自己也很喜歡,因果糾纏之下,那個孩子命運多舛,不忍心多做謀劃。

中年和尚模樣的佛祖知道,此事和自己無關,當然也不是無關,因為還有儒家和道家頂在前面,佛家慈悲為懷,只想度化苦海眾生,為禪域和人間縫縫補補,順便講經傳道。

至於道主……

中洲聖域和東方道域都算是道主的徒子徒孫,都傳承著道家道統。

至於人間域,人間五院之首的天劍院和道院都與道主有點淵源,問心院也是沾了道家一絲機緣,其中又與儒家弟子糾纏不休。

道主知道,人人都想活著,做那修道求真的最後一人,獨享大道。何處無道,又何處都不是道,只能先爭一步。

道見萬物滅,道法歸元!佛見眾生苦,佛渡紅塵!儒見天下亂,人本合一!

三個身影便不再討論,之前的鄉野粗俗之態瞬息消盡。

“等著。”

“等吧。”

“且等等。”

大道之爭,不落於九天穹霄,只在俗世人間點點氣運累積,還有時間長河中的悟道積累。

道主的小道士身影最後說完三個字,身形化為一捧清水,匯入了那滿池蓮葉之中,中年和尚輕輕念著阿彌陀佛,身形如佛蓮怒綻,又好似逢涅槃心火,倏忽之間,不見蹤跡。

只剩下老書蟲,不似道主瀟灑,也不像佛祖宏大,身形褪去了外在那身破爛,白衣如鶴,如泥中藕,忽而小,極小極小,入了極其細微的塵埃中。

許久許久之後,石橋下“溪流”捲起一朵很大浪花,遠比任何時候的浪花都要“大”,在一聲“哞”的牛叫聲中,向著“山下”迅猛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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