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百文一天
雲小曇微微一挑眉，一副“你終於想起來了”的模樣。
“這怎麼可能？”林掌櫃不敢置信，“你肯定是在騙我！”
昨兒不是說那酒是買給恩人的，還說魚是自個兒吃的，通通都是騙人的。
聞著空氣裡如此濃郁醇厚的酒香味，林掌櫃委實是不敢認領是自家賣的酒。
他要有這麼好的酒，自家食肆還怕沒生意嗎？
“嘁。”
沈婉發出一聲嗤笑，揚起小腦袋，洋洋得意。
“你家的酒哪有那麼好，還不是靠我們的家傳秘方。”
林掌櫃赫然朝她看了過去，差點想去捂這位小祖宗的嘴。
早市的人多且雜。
這麼好的酒有方子當屬舉世無雙。
足以盤活一家酒肆，保一世富貴了。
該死的。
他也好想有！
可幾歲的孩童，哪指望她懂什麼叫禍從口出？
什麼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果不其然，立馬就有人笑著出聲。
“什麼家傳秘方？以前怎麼不見有這麼好的酒賣過？小姑娘，你可別被你家大人給哄了，說說這酒怎麼來的唄？”
毫無所覺的沈婉還想開口說家裡有琉璃做的家傳寶貝，被雲小曇厲聲打斷了。
“不過是我雲家富貴時收藏的一副酒方子，以前自家喝，未曾想過拿出來賺錢而已。”
“你一條命都是我撿來的，並非我雲家骨肉，就是家傳秘方也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沈婉被罵得氣急，想要起身肩上卻被扯痛，只能齜牙咧嘴了一下，再出口不自覺地有些委屈。
“我要你撿了？我跟著你有享福嗎？我還受著傷呢，你一點都不心疼我，虧我還想著以後帶你過好日子，你不對我好點，以後我也不要你！”
話音一落，就見雲小曇怔愣了一下，而後低垂下眉，一副萬分受傷的神色。
“是我沒用，你想去找你爹過好日子無可厚非，只怪我沒能保護好你，害你被你後孃的人打傷，只能帶你去醫館治傷。”
“我雲家是落魄了，給不了你榮華富貴的生活……”
她大病初癒的臉尚且還有些蒼白，微抿的唇上僅有淡淡的血色。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雲家還留了不少好東西，以後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澄澈的雙眸抬起時泛起水光，漸漸染上堅韌之色。
讓人為之動容。
周遭的聲音靜了去，目光輾轉於兩人之間。
沈婉僵住了一張臉。
她望著說出這一番話的雲小曇，還有點懵。
不是……
你剛不還在罵我嗎？
感受到朝她投來的略帶指責的目光，沈婉動了動唇，想解釋說些什麼。
可有人看不下去，搶先開了口。
那人還是剛剛笑問秘方的，此刻譏諷著道:“這戲可真精彩啊……先是找人演高價買酒，又拿孩子在這賣慘，我還以為是正經做生意的呢，結果居然是唱戲的。”
“我們才沒有唱戲！”
聽到這話，沈婉立馬忘記了方才的事，不痛快地反駁道。
她瞪了一眼說話那人：“你看戲還得給錢呢……我們找你要了嗎？你要沒給錢就閉嘴！”
雲小曇望向周圍的人，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似是不好意思地淺淺笑了一下。
“讓各位見笑了，這都與今兒的生意無關。”
“我也不提我雲家當年的光景了，不過家裡從小就教導雲娘積德行善，所以雲娘也打算效仿家中前輩，建立雲氏善堂。”
“凡未及十五，無論男女，無論身世，我雲氏善堂願用賣酒所得，為其提供衣食住所。”
此話一出，一時譁然。
圍聚的人越來越多，竊語之聲漸起，沒幾個人信的。
人群中身著粗布麻衣的牛三手裡攥著十文錢等著買魚，聽到這話，朝身旁的人努努嘴：“我咋不信呢……俺看他們自己都過不好，還開什麼善堂？”
身旁的人也附和。
“真跟出戲一樣……倒有點像話本里說的騙局，這可不興上當啊，你可別上當。”
“那肯定的。”
又問另一人。
“你上當不？”
“俺不傻，不上！”
還有人悄兮兮問：“這是賣孩子的吧？要不要報官？”
……
雲小曇隱約聽到了些，毫不在意地繼續說。
“不但如此，我打算開荒種地，無論是地裡還是家裡，都需要人手，凡來我雲家做活的，每日給五百文的工錢，還可把孩子寄放在我雲氏善堂照看，免費提供吃住穿用。”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粗獷的尖叫。
“五百文！！！”
牛三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急不可耐地確認：“每天真給五百文？！”
“嗯啊……你要是不放心……”
“俺幹！”
雲小曇話都沒說完，牛三就拍了拍胸脯，抬了抬胳膊顯出結實的肌肉：“俺身強體壯，是俺們村最能幹活的男人，一個就頂三個……還只要你一份工錢，你看俺行不？”
“沒問題。”雲小曇莞爾一笑，牛三的體格確實好，“你要是能幹，我還給你漲工錢。”
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沈婉也叫了出來：“五百文？！你是瘋了嗎？他把自己賣了都抵不上你開的幾天的工錢！”
那還不至於。
以原主被雲家教導經商和在沈家做當家主母那麼多年的經驗，像牛三這般精壯的青年男子可不好買，少說也要十兩銀子，如果臉長得好，又有才學，怕是有貴人願意花上百兩給人脫離奴籍。
可牛三到底不是奴籍。
“開荒種地可不是什麼輕省的活，身體不好的人還得累病了，到時多少錢都得花出去買藥，五百文一天看著不少，興許還沒多少人願意幹，不信你問問他們。”
雲小曇輕輕摸了摸沈婉的頭，言語安撫著，卻是讓周圍聽到的人警醒了一下。
而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
“當然，我既然說了五百文一天，那便是按日結的，做一天的活，自然結一天的活，要是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了，隨時可以結錢走人，不過要是偷懶的人想要來騙取工錢，我雲家不會用第二次。”
有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懷疑的目光逐漸淡去，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開荒是哪裡的地？離城裡遠不遠？”
“可以只做幾天活，等休息好了又去行不行？俺們不偷懶。”
“真做一天結一天？你要是不結，我可要報官去哦……”
“一天做多久的活啊？供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