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幾人吃得太香,又或許是海魚攤主太癲,提前醃製的五條肥魚中的最後一條還是被人買走了。

魚都賣完了。

雲小曇還打算歇一歇。

結果就見周圍觀望的人都漸漸圍了上來。

好像魚賣完了是個訊號,開啟了某個機關一樣。

一個二個都問了起來。

“沒有了嗎?”

“你這準備幾條哪夠賣啊……”

“我還想嚐嚐呢,聞著這味還挺香的。”

“我自己帶魚來,能不能便宜點?”

“你這是怎麼做的啊?說說唄,回去俺們也給做做看。”

“要給嘗我早就買了,你怎麼不多準備些……”

……

雲小曇也不急,表示賣海魚的攤主在這兒,賣河魚的攤主位置在海魚攤主旁邊。

去買來代做就行。

有人拿魚來她就給做,只是價錢一分不少,她也挨著回覆這些人的問題。

“我這第一天,也不知道多少人要買,準備多了就是浪費……”

“我給說了怎麼做,還怎麼做生意啊?你去問問香薈樓的師傅,看人家願意告訴你不?”

“今兒要是買不上的,可以接受預定。”

“今兒預定的,也按十文一條算,要是買得多吃不完,可以留著,每天給你做一條,你來取就行。”

……

預定還有人猶豫,但拿了一條魚試過之後,那人兩眼露出驚喜,魚吃了個精光,又果斷火速地下了訂單。

除了給自家的地址,還得給信物,免得到時有人渾水摸魚。

雲小曇想了想,直接脫下外衣。

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它撕成了好多塊,然後夾了塊炭放涼,涼後再用炭在上面寫上訂單號和訂單人姓名和數量。

寫好後又將這塊布一分為二,買賣雙方各一份。

來領魚時兩者一拼湊就行了。

遺失概不負責。

算是最簡單的防偽方法了。

這裡的人多數也不識字,但看著那些鬼畫符還覺得挺像那麼一回事。

本來還在懷疑的心一下子就給唬住了。

林掌櫃一直沒走,見到雲小曇這番操作,眼睛都直了。

見雲小曇開始醃製魚,他躊躇了一會兒上前問:“你收徒嗎?我可以給你打下手!交學費都行!”

雲小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食肆掌櫃,還是掌廚?教會了你,豈不是要餓死我這個師傅?”

林掌櫃訕笑道:“哪能呀?你要是教會了我這個,往後我食肆要是掛出這道菜,必定給師傅六四分成,你佔大頭。”

“才六成分紅?”

林掌櫃咬咬牙。

“七成?食材和人力都是我們自個兒的,這我學費交了,分紅也給七成,你就教教我,別的什麼都不用做,每個月都能拿銀子花……”

“行。”雲小曇並不在意分成比例,只是想看林掌櫃的態度,“那現在你幫我殺魚,等會兒我教你醃製配方。”

這話說出口,周圍看熱鬧的人無形之中變得更多了,各自都探長了脖子準備觀摩。

“不用避著點嗎?”林掌櫃拉住從租來的驢車裡搬出兩罐東西的雲小曇,示意著路人問道。

雲小曇眨了眨眼。

輕輕扒拉開對方的手臂。

“徒兒啊,男女有別,我可是婦道人家,要注意影響,這麼多人看著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避開……”

林掌櫃想要解釋。

但云小曇已經避開他,把土罐搬到了攤前。

其中一個罐子開啟,是白花花的鹽。

另一罐開啟,濃烈的酒香味瞬間散開,一些人掩鼻,一些人使勁嗅著,臉上盡是貪婪瘋狂之色。

一個面帶紅暈的老頭甚至連脖子都伸了過去,被雲小曇一巴掌拍開。

“客人,請注意一點,這酒是用來給魚去腥的,就這麼一點,要是灑了,今兒還要吃魚的客人可就沒了……”

那老頭瞠目結舌。

“你這不是暴殄天物嘛!這麼好的酒,你拿來做河魚,還賣十文錢一條?!”

“老朽買過茗香苑號稱最好的酒,三十兩銀只有一兩酒,都沒這麼好聞的酒香味!”

“不行,今兒你賣給我,你生意上的損失我一力補償!”

老頭伸出手臂死死攬住罐口,不讓雲小曇取用,張口就說要買。

雲小曇懸在空中的手頓了頓,看向老頭時眼神晦暗地打量了一番。

這老頭其貌不揚,身上穿的是發舊的短打麻衣,衣服上有幾條不大不小的口子沒打著補丁,露出的肌膚雖然有些幹皺了但看得出其間的肌肉。

甚至比原主前夫還練得好。

虧得原主前夫還是大將軍,肌肉連個老頭都比不過。

剛才還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巧力推開了她的手。

要知道原主的身體雖然不怎麼樣,但她雲小曇上輩子豐富的實戰經驗,對上這裡的人,也是少有的,甚至說是罕見。

剛才是她沒反應過來,但她本能地感覺到,就算她剛才有防備,也不一定能拗得動這老頭。

“賣不了。”雲小曇語氣冷了下來。

“賣嘛妹子……”老頭癟下嘴,抬眼懇求道,“你出價,老朽給得起,別看老朽看起來像沒錢的樣子……但其實……老朽還是有一點養老的積蓄和棺材本的!”

“三百兩。”雲小曇不想跟他耗著,直接道,“要,就改天來我府上取。不要,你再不把手挪開,我就把它剁了!”

“啊……”老頭小眼神往土罐裡瞅了瞅,說話時嘴角有些抽搐,不知道是不是肉疼,“這罐酒不賣,那可不可以倒出來一些給老朽嚐嚐,總得讓老朽知道這酒到底值不值得了那麼多……”

“那你先鬆開,我給你倒。”

雲小曇倒不擔心他食言,以這老傢伙的本事,想要食言就不會好好跟她說話了。

老頭依依不捨地鬆開了土罐。

雲小曇抱起土罐,依言給他倒上了半碗。

“再倒點再倒點……別那麼小氣嘛妹子。”老頭扭著個脖子嚷嚷道。

雲小曇所用的,是有沈婉巴掌大的青銅碗,半碗已經不算少了。

老頭見到遞過來的碗,先是嘆了口氣,而後是急不可耐地小口吞了一口。

一入口,他就喟嘆了一聲。

臉上的紅暈愈發深了些。

一會兒又伸出發麻的舌頭舔了舔唇。

“美極了……”他伸手就從懷中掏了一個錢袋子丟給了雲小曇,“這是定金,老朽剛才記住你府上位置了,三日後,哦不,一日後老朽去取可行否?”

雲小曇顛了顛袋子,開啟一條縫看了眼,再看向穿著破破爛爛的老頭時心情有些複雜。

果然,要富還是得找老頭。

“沒問題。”

“這碗老朽就端走了,後會有期。”

“你這酒是哪來的?”望著那老頭抱著碗悠哉悠哉地小跑的背影,看完全程的林掌櫃小心翼翼地問道。

雲小曇像看智障一樣地看向他:“你失憶了?”

林掌櫃吞了吞口水。

“你……不要告訴我,這是昨天你在我那兒買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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