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時辰,最後一條烤魚也熟了,用大片的寬葉一層層裹上,放進女人帶來的竹兜裡。

寧富貴趁閒出去打包回來的飯菜也冷了,被他又放在火上熱了,幾人分著吃了。

除了沈箐。

一開始寧富貴帶飯回來時就讓沈箐先吃了的。

雲小曇捧著溫熱的飯菜乾飯,早已候了多時的胖媒婆這才貼了上來。

“雲夫人,昨兒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老婆子我啊也看出來了,雲夫人你是個能幹的,可你總得為以後著想……”

“我看你對娃子不錯,可畢竟是閨女,長大了還得議親,就怕這親家見你家沒男人撐腰,薄待閨女……”

“你積攢了半輩子身家,少不得還得被女婿吃絕!”

“可你要是聽老婆子的,說給了李員外家,也無需這般受累,只管在府中吃好的穿好的,兒女都不用過多操心……”

……

桑媒婆一頓數說嫁到李員外家的好處,雲小曇就著下飯,剛吃完就聽見外面傳來了馬蹄聲和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一聲馬嘯在門外落下。

雲小曇心下一咯噔。

一群穿著盔甲的官兵提著長槍劍戟從外整齊劃一地小步跑了進來,隨後進來了三個將領一般的男子,為首者拿出了令牌。

“督察院辦事,閒雜人等皆不得離開,違者抓之!”

除了當初雲家被查之時,原主正在父親房裡喝茶,她記憶裡還沒見過這般陣仗。

雲小曇蹲坐在臺階上,不曾起身,對上那一張冷肅得像冰山一樣的臉,斂了斂神:“風大人,好久不見。”

“不知今兒,雲家又是犯了什麼錯,竟累得風大人親自上門?”

風大人不動如山,看雲小曇的眼神裡只有陌生。

也是,當年他們上門時,並沒有見過原主。

誰能料到他們在院中站了約半個時辰,而原主在池塘底下拿著荷枝管子呼吸,也藏了那麼久。

雲家當年的罪名,不至於累及已經作為出嫁女的雲小曇,所以這位威風凜凜的風大人至始至終也沒跟她接觸過。

“沈將軍府狀告罪婦雲小曇,盜取府上錢財,此案涉及沈將軍,南王下旨將此案交予督察院審理。”

風大人慢慢向前走了兩步,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把所有人押下,帶回督察院!”

桑媒婆臉色慘白,仍讒笑著,卻不敢靠近風提督,只怏怏解釋道:“哎呀,可別抓錯人了,老婆子就是上門說個媒,哪能遇上這等禍事,還請風大人明察,放老婆子走吧。”

見風大人無動於衷,她連忙塞了一個紅袋子給旁邊的左護法。

“左護法大人,您看……”

左護法手快地拿了紅袋子,瞅了眼自家大人,立馬咳咳了兩聲。

“本大人認得桑媒婆你,要是無事,就趕緊走,別耽擱大人們辦案!”

“老婆子這就走,這就走……”

桑媒婆笑著,忙不迭地溜了。

牛三等人動也沒動。

雲小曇看著官兵走過來要綁她,抬眸看向那位風大人,只覺得好笑:“原來公正嚴明的督察院也不能免俗,風大人當真會秉公處理嗎?”

特麼的!

沈渣男真好意思告她!

沈將軍府有沒有錢,他會不知道?!

看督察院的這般作態,估計又要促成一樁冤假錯案,真叫人噁心。

“……雲小曇?”風大人仍是一臉冰冷,“本大人如何辦案,還用不著你來評判,你既是雲家人,當年沒把你扯進去,今日就不該如此高調……”

雲小曇皺了皺眉。

他這話倒像是一種暗示。

有人在故意針對雲家,而且這人尚還在朝堂。

“等等……”

眼見著官兵要押她走,雲小曇連忙叫住。

“既然狀告的只有我一人,押我一人走便是,反正你們都要監看雲府,不如就把他們這些無辜牽涉的人留在府上。”

風大人還未說話。

左護法卻開口了:“風大人,他們帶回去也沒什麼用,不如我留下來審訊。”

風大人點了點頭。

只不過押著雲小曇還沒走,門口卻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咦,這麼多人啊?”

“不是來跟老朽搶酒的吧?!”

雲小曇朝門口看去,卻見被官兵堵塞的大門口讓出來一條道,走進來一老者。

正是昨兒向她買酒那老頭。

他進來看見裡面的情形,歪著頭喚了聲:“小風,你在啊?”

風大人冰冷的面具上裂開了一條縫。

他彎下腰,恭恭敬敬地叫了聲:“裴太公。”

左右護法連帶著一溜的官兵們都紛紛行了大禮,跪得像下餃子一樣地義不容辭。

“妹子啊……老朽的酒呢?”

“昨兒老朽回去喝了你那酒,硬是給喝醉了,到現在才醒,這會兒老朽這頭啊,還痛著呢……”

被人稱為裴太公的老頭沒理這一群行禮的人,徑直朝雲小曇走了過來。

說是醉酒剛醒,那步伐如風,一點都不帶虛的。

雲小曇笑了。

“已經備好了,這就去給你拿。”

說完,她跑進屋把準備好的一罐酒抱了出來。

這一土罐可不小,裡面酒裝滿了,足有七八斤。

“哎呀,這麼沉吶?”

裴太公接住酒罐,喜上眉梢,看向雲小曇時眼神更和藹了:“再多點就更好了。”

“那也得我有。”雲小曇遺憾地嘆了口氣,“只可惜這位風大人要抓我查案,只怕一時半會兒都沒法給您釀了。”

裴太公這才又扭頭招呼:“小風,查案吶?”

風大人的面具逐漸瓦解。

他深邃了眼眸,看向雲小曇的眼光有不喜:“沈將軍府告她偷銀兩。”

“啊。”

裴太公憂心問道:“多少啊?”

風大人:“……一百多兩吧!”

“胡鬧!老朽昨兒才給了雲妹子一百五十兩定銀!她用得著偷?”

裴太公呵斥一聲,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什麼,又扭過頭來問:“莫不是老朽給你的銀子讓人給誤會了?”

雲小曇怔了一下,連忙點了點頭。

又潸然淚下。

“我就是得了您那一百多兩,一時興奮多花了些,誰料讓我那前夫知道了,說我偷了府上的銀兩。”

“嚶嚶嚶……我好冤枉啊……”

“你別哭啊……老朽一定給你做主。”裴太公立馬冷了臉看向風大人,“小風啊,你也聽見了,這就是個誤會!”

“……是。”風大人咬牙切齒,望向哭唧唧的雲小曇,“既然如此,剛才本大人問你時,你為何不說清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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