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洲微微低頭,聞起來鮮香濃郁,用筷子挑起,卻一整根都不斷,平靜的心湖又盪漾起波波漣漪。

姬燁塵眼巴巴的看著,見人低頭吃麵,過了好半晌也沒見動靜,心急的問道,“味道怎麼樣?”

“還不錯。”景南洲將口中的面嚥下,緩了緩神,才輕聲說道,“君子遠庖廚”

姬燁塵詫異的問道,“你還認同這個?”

行軍打仗之人,哪個身上沒有點生活技能,就地取材,生火做飯,很多士兵都會。

君子遠庖廚,是覺得他們不是君子,還是他們能在行軍途中還要帶著廚娘來做飯?

景南洲又吃了口面,才漫不經心的說道,“自是不認同。”

待一口吃進,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又繼續說道。

“君子遠庖廚,夫豈惡芻豢,這句話頗有歧義,君子要培養自己的仁愛之心,惻隱之心,那女子就不用嗎?把女子置於何地,古有女子稱帝,女將也是不在少數。”

“那你為何這般說。”姬燁塵不解的問道。

景南洲垂眼盯著那長壽麵,沉吟了半晌,緩緩開口,“畢竟鹽也挺貴的。”

擺菜的侍女忍著笑,動作極快的將菜擺好,退了下去,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還沒走出門,便聽到她細微的笑聲。

站在一旁的蒼孓心疼的看著景南洲,又往他手邊遞了杯茶,“王爺再喝點茶。”

姬燁塵臉色漲紅,見景南洲還要吃,抬手便搶了過來,“你還吃什麼?”

景南洲一雙鳳眸溫潤的看向姬燁塵,薄唇輕啟,“阿燁第一次下廚,自然是要吃完的。”

說罷,作勢要從他手中拿過來,姬燁塵揮開的手,沉著臉將面遞給蒼孓,“撤下去吧。”

手放下時,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到景南洲碗裡,“不好吃就不吃,我是想你開心,而不是讓你吃壞腸胃。”

景南洲抬手撫摸了下頭上的木簪,指尖輕柔,生怕碰壞了一樣,語氣含笑,“可要喝酒?”

姬燁塵眼睛一亮,忍著內心的激動,輕聲問道,“可以嗎?”

“可以,果酒少喝便是。”景南洲好笑的看著他,倒是不知他如此嗜酒。

蒼孓會意,指使屋外的小丫頭去取酒,一邊抬手準備給景南洲佈菜。

姬燁塵見侍女拿了酒進來,忍不住搓了搓手。

景南洲瞧著他這可愛的模樣,眼中止不住的笑意,主動接過酒壺,給他倒了杯酒,語氣帶著寵溺,“嚐嚐看。”

姬燁塵端了酒杯,放在鼻尖下聞了聞,帶著濃濃的果子香,清冽甘甜,唇齒留香。

雖說不過癮,卻也是解了饞。

景南洲見他酒喝完,伸舌去舔唇瓣,顏色粉潤,眸色驟然加深。

抬眸不鹹不淡的掃了眼蒼孓,語氣清冷,“你有事?”

蒼孓面色一頓,訕訕的笑了下,“屬下確實還有事,兩位主子慢用,屬下告退。”

景南洲視線再度落到姬燁塵身上,看著他祈求的目光,抬手又倒了杯酒。

視線上移,看到他頭上的銀簪,突然會意,他為何做了兩隻。

拿起盒中的雲紋簪走到他身後,如玉的手指在墨髮中穿過,木簪插入了髮間。

姬燁塵愣了一下,隨後歪著腦袋笑了起來,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都柔軟了幾分。

景南洲坐了回去,伸手給他佈菜,“別光喝酒,吃點東西。”

樹上的蒼冥匆匆一掃,視力極好的他,清楚的看到了兩人頭上的木簪,眨了下眼,越看越眼熟,好像跟那二兩銀子的木片是同種材質。

瞧著兩人臉上的明顯的笑意,扯了下嘴角,王爺真是好哄,二兩銀子笑的這麼開心。

正在這時蒼孓的身影忽然閃了進來,衝著景南洲恭敬的說道,“王爺,大理寺卿來了。”

景南洲神色一斂,臉上的笑蕩然無存,擰眉問道,“何事?”

蒼孓抬眼看了一眼,遇到正事,絲毫不似平時放蕩不羈,“王爺,閆哲在天牢裡喊著要見你。”

景南洲目光微冷,眯了眯眼睛,“該本王管?”

“大理寺不敢怠慢,皇上已經知道此事,是......皇上讓他來的。”蒼孓垂首說道。

景南洲眼神晦暗,握著筷子的手越來越緊。

蒼孓感受到王爺周身的氣壓,大氣不敢出,只是大理寺卿柳大人等在府外。

姬燁塵不緊不慢的放下筷子,閆哲不是傻子,他知道太多東西,現在無論是太子黨還是大皇子黨,都恨不得他死。

既然敢吵著見景南洲,必定有所依仗,還確保景南洲會護他安全,心中也就有了計較。

瞧著景南洲的樣子,走到身後,把人擁進懷裡,一手撫上他的手,柔和的將筷子撥出,握著那隻微涼的手。

“南洲,不想去我們就不去,想去我就陪你一起。”

“嗯。”景南洲點了點頭,當年的事情,他還是想聽一聽的,“去回他吧,稍後便來。”

天牢之中。

閆哲精神萎靡的坐在地上,背靠在牆上,手腳都上著鐵鏈,雖說沒有用刑,可連日來的提審,還有時不時的刺殺,讓他疲於應對。

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聽到聲音,看著逆著光走進來的人,眉目溫潤,氣韻高潔,一身白衣恍若仙子。

舔了舔乾裂的唇瓣,“王爺,你來了。”頓了頓,好似感慨,又似嘲諷,“你還是這般清冷絕塵,就算成了一個廢人,依舊風光霽月。”

景南洲垂眸看他,蓬頭垢面,看不清原來面容,聲音溫和,“不比閆大人,依舊這般陰險狡詐,就算身處天牢,也能絕處逢生。”

姬燁塵隱在拐角處,聽到景南洲語氣溫柔,卻說著氣死人的,默默的豎了豎大拇指。

閆哲面色微變,沉默了一瞬,厲聲道,“我不與你逞口舌之快,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是誰害的嗎?”

隨後有些得意的說道,“這些年,你也在查吧。可是查到什麼?”

景南洲目光淡漠,沒有絲毫溫度,“條件。”

“救我出去,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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