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莊愉。”
“好,進來吧。”
“你聲音輕一些,他最近的脾氣比較大。”
莊愉笑著說道:“我理解,任憑誰得了漸凍症都不會好受的。”
付太太說:“每天下午兩點到五點的看護時間,我每月會支付你三千塊錢的工資的。”
莊愉不解的問:“為什麼幾個小時就要換一個看護?”
付太太直白的說道:“莊小姐,自他上個星期確診後,脾氣就變得很暴躁。醫生說,他的心理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全天的看護,根本應付不了他磨人的脾氣。所以,我才找了四個人輪班來照顧他。希望你們,能受得住。”
“您的意思是他剛剛確診嗎?”莊愉問。
付太太點了點頭,轉身開啟她後面的屋門。
那間屋子很大,厚重的綢布窗簾擋住了所有的光。
屋子裡漆黑一片,只能聽到時不時傳來電腦鍵盤的按動聲。
“付銘,這是莊小姐。”付太太向他介紹莊愉。
莊愉看向付銘,他卻沒有反應的在敲著鍵盤。低著頭,頭髮鬍渣遮擋住了他的臉。
他很瘦,瘦到他身上的睡衣隨著肢體擺動不斷的晃來晃去。
“莊小姐,祝你工作愉快。”她衝莊愉笑了笑,轉身走出了門外。
房門被關上,莊愉環顧四周。屋裡很乾淨用不著打掃,病人沒吩咐所以用不著過去伺候他。
莊愉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病人,他沒有叫苦連天,需要莊愉來開導他;沒有虛弱到一點兒都不敢動彈,連喝水都要用勺子喂。
這份工作似乎很是輕鬆,莊愉看著時針不斷的轉動。她歪著脖子坐在椅子上,發呆
他沒有要停的意思,依舊不斷敲擊著鍵盤。
一個小時過去了,莊愉已經有些困了。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照顧。”他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壓的很低,他的頭始終沒有抬起來,手裡的動作依舊沒停。
“付先生,為什麼這麼突然?”莊愉緊張的站起來。這份工作她不能丟,爸爸這個月的藥錢要先攢出來的。
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緩緩抬起來了頭。
“出去”他用手指向門外。
他的語調壓迫感極強,眼神冰冷。
莊愉向後退了幾步,說道:“我就在門外,有事您喊我。”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晃盪”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莊愉反應迅速的衝了進去。
付銘倒在了床邊,電腦砸到了他的頭上,流出了血。
完蛋,莊愉心想。這算是自已看護不力吧。希望付太太不會追究,辭掉自已。
莊愉把他扶起來,他很輕,輕到莊愉不借助輔助物都能把他抱起來。
他身上的肉也很少,甚至都能摸到他表皮的骨頭。
聽付太太說,前段時間付銘鬧著絕食自殺,付太太在他身邊哭了一宿。他才停止這個悲劣的想法。
“你要喝些水嗎?”莊愉問他。
“出去。”付銘繼續重複著剛才的話,語氣冰冷的說道。
莊愉有些生氣,說道:“我是你媽媽僱來的,除非付太太讓我離開。不然,我是不會走的。”
莊愉藉著電腦的微光,開啟屋裡的燈。她熟練的找到藥箱,拿出碘伏和創可貼處理他額頭上的傷口。
付銘鼻尖冒出了汗珠,手裡想要抓住什麼,卻無法握住。
他氣的將電腦摔到地上,眼裡瞬間落寞起來。
莊愉想要去撿電腦,付銘阻止道:“不要去撿它。”
莊愉看見了,電腦裡那一條條的亂碼。付銘的自尊心,她還是不要戳破的好。
付銘彆著頭,躺在床上。莊愉坐在床下的地毯上,問他:“要不要喝點兒水?”
他的嘴唇已經發白,額頭上的佈滿細細的汗珠。
莊愉洗了毛巾,將他的臉擦的乾乾淨淨。給他喂水,他堅定的要自已拿著喝。
莊愉扶著杯底,透過玻璃杯對視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無神,卻長得極好。鼻樑高挺,面板白皙。他的容貌完全不輸電影明星,是個長相精緻的男人。
“我來給你修剪一下指甲吧?”莊愉俯身在抽屜裡尋找指甲刀,無意的卻翻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他,穿著一身精緻的紅棕色衣服,面帶微笑;右手邊摟著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
照片看上去是剛拍不久的,莊愉猜測是他生病前拍的。那時,他的頭髮修剪的很是得體,臉上也沒有鬍渣。
“指甲刀在最右邊的第二個抽屜裡。”付銘終於肯跟她好好說話了,莊愉很是開心。
接下來的工作,會好做多了吧。
莊愉捧起他的手,捏住大拇指和他閒聊:“你的手指就像是電視劇裡的娘娘,得帶著護甲打理。”
“我替你剪了你可別覺得可惜,要是捨不得這長指甲。和我說一聲,我幫你儲存起來。”
付銘的臉已經黑了,他若是沒生病。這樣的人,絕對不會靠近他一點兒。
付銘見到她的第一眼,只覺得她很是土氣。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年輕姑娘,穿著一身波點運動衣,並配著一雙皮鞋。
他回擊道:“那就麻煩莊小姐替我好好處理這些指甲了,最好放到你衣服的口袋裡。這樣,你出門的時候就能順帶著將你這醜衣服也扔了。”
莊愉對他的話沒放到心上,反而說道:“我這衣服是不是很亮眼?這是我應聘上這份工作買來獎勵自已的,這件衣服要我二百塊呢!”
“莊小姐,時間到了。接下來,由我照顧付先生吧。”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進來說道。
莊愉拿溼巾將付銘的手擦乾淨後,對付銘說道:“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