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妮離開,她便一個人坐在藥罐面前,扇著扇子盤算著該怎麼跟徐家退親的事兒。

她突然想到謝景,上午同她說這件事他能幫她,也不知是否可信,看來就只有明天去縣裡看看情況了。

她等著謝景晚上回家給她還錢,這麼一等便等到了好晚,直到大傢伙都洗漱睡了,謝景都還沒回來。

春妮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搶來的碎銀子,便一個人蹲在院門口,抬頭看著星星點點。

過了一會兒,謝景終於騎著牛車回來了。

謝景跳下車,見春妮蹲在院門口望著天數星星,於是笑道:“春丫頭,這是專門等四叔回家呢?”

春妮見他回來,這才站起來,蹲得有些久了,一瞬間頭暈目眩的,謝景趕忙拉住她。

春妮一把抓住謝景的胳膊:“四叔,該把我的錢還給我了吧?明日我還要給孃親抓藥去。”

謝景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笑出了聲:“我說你怎麼專門在這等我呢。這樣,明日你同四叔去縣裡,屆時我便還你。”

春妮有些不高興:“四叔,你怎麼說話這麼不算數?”

“你放心吧,三嫂的藥不會忘的。”謝景將牛車拉回後院,邊走邊道,“行了,明日卯時,記得起來。”

春妮嘆了口氣,站在原地看著謝景的背影。

果然,謝景不可以輕信,以後這錢財還是要裝在自己的兜裡才行。

翌日一大早,天剛矇矇亮,謝家人都還沒有起來,春妮便跟著四叔爬上了牛車。

家裡頭總共就兩輛車,大房一輛騾子車,牛車專門用來給四叔去上學用。

一家人就指著四叔今年中了舉,好帶著全家風風光光地過上好日子。

春妮第一回做這牛車,雖然有些顛簸,但聞著空氣中鄉下獨有的新鮮味道,是城市裡享受不到的感覺,她猛猛吸了幾口氣。

轉頭看向眯著眼睛,翹著一隻腿的四叔,問道:“四叔,你這幾天都沒有去學堂?”

謝景嗯了一聲:“是啊。”

“是以前都沒去,還是這幾日沒去?”春妮問。

謝景睜開眼,轉頭看向她:“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問問。”春妮道。

“就這幾天沒去,四叔我突然想通了,反正也考不上,何必在學堂裡浪費時間?”

春妮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腿:“沒去試試你又怎麼知道呢?”

“春妮,你對經商感興趣嗎?”謝景突然問。

“經商?”春妮有些疑惑,不知道謝景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賺錢經商,就像徐家那樣。”

“四叔是想做生意嗎?”春妮有些不懂謝景是怎麼想的。

謝景生的一副好皮囊,且在謝老太對他的描述中,可謂是聰明能幹。

謝家的家風一直是重視科舉的,可以說是崇拜做官的,其次是正兒八經的務農人,最後才是這商人。經商在他們眼裡,是最沒有出息的營生。

都讀了這麼多年書的謝景,怎麼會在即將要去科舉的節骨眼上,選擇去經商呢?

若是今年沒有考上,按照謝老頭的做派,甚至可以全家都再供上謝景好幾年專心讀書,畢竟他還年輕,多考幾年也很正常。

“對啊,做生意,到時候春妮看上街上哪一間鋪子都行,四叔拿來給你當嫁妝如何?”

“好啊!四叔真要送我?”春妮有些不可置信,她現在都有點懷疑,謝景是不是跟她那個前世的老闆一樣,慣會給員工畫大餅。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牛車一顛一顛的,謝景身上的皂莢香氣若隱若現,春妮竟有些睏倦了,昨日想了許多事,沒有睡太好,這一時半會的,竟然睡著了。

不一會兒,春妮感覺意識朦朦朧朧的,似乎是謝景在和別人講話。

春妮睜開了眼,見謝景似乎是在和一個人談些什麼,不一會便重新回到了車子上。

“春妮醒了?”謝景道。

春妮點點頭,支稜起身子來,看了看周圍較為熱鬧的街景:“到縣城了?”

“是呀,我看你睡得挺香,便沒有叫醒你。”謝景道。

“啊,多謝四叔。徐家在何處?四叔可否告知與我,我自己找去便是。”春妮跳下了牛車。

謝景問:“難道你打算就自己這麼去?”

春妮道:“是啊,我自己的事情,肯定是我自己解決呀。”

謝景點頭:“那你自己去吧,我也不太清楚徐家在何處,你自己問問路。午時還在這裡匯合。你一個小姑娘要小心些,別被壞人拐跑了。”

“四叔,錢呢?”春妮不忘問道。

“走,四叔帶你去個地方。”謝景顧左右而言他。

春妮就知道,果然欠錢的才是爺,又重新跳上了牛車坐好。

二人趕著牛車來到了一處茶坊,二人下了車,謝景道:“走,四叔請你喝茶。”

春妮不解:“喝茶?不是要去徐家看看什麼情況嗎?”

謝景將牛車停好,進了茶坊,尋了一處位置坐下,這才緩緩道:“不急,先來喝茶看看。”

春妮只好跟著謝景坐了下來,一名身著素衣的女子見兩位坐下,便主動招呼道:“二位,今個要吃什麼茶?”

“普通茶式即可。”謝景道。

女子盈盈一笑:“好咧,二位稍等片刻。”

春妮小聲嘀咕道:“四叔有錢了?都能過來喝茶了。”

謝景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

不一會兒,那女子端上了兩杯茶,春妮接過茶盞,便感到一陣清洌之氣湧入心間。

她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篇名著中所言,雖有些記不清,約莫是:“……少頃白乳浮盞面,如疏星淡月。”

正是此情此景。

她突然想道:“也不知後世的奶茶若放在現在成了時新,是否能與這點茶相媲美?”

心中想的這話一不小心說出了口,便聽謝景問道:“奶茶?”

“四叔不知道奶茶嗎?”春妮見謝景說起奶茶二字,心中猛地跳了一下。

謝景搖搖頭:“自然不知,不過聽起來像是奶與茶相混合,好喝嗎?”

春妮心中不自覺地有些落寞,嘆了口氣:“侄女自然不知,只是無意中聽人提起過,覺得感興趣,便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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