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軼同陸行禎在一家西餐廳坐下,點完菜,陸行禎合上菜譜,目不轉睛地看著江軼。

江軼比小時候出落得更加標緻水靈,面板白皙,五官氣質冷豔動人,尤其她那雙貓眼,黑曜石般半闔著的時候,宛如高貴的貓。

“…阿軼,你過得好嗎?”陸行禎問她。

“湊合吧。”江軼掩過情緒,扯了扯嘴角。

“你變得挺多的,小時候你只到我腰上 。”陸行禎笑道。

江軼也不禁想起過去,她恍若隔世:“都這麼多年了…”

陸行禎凝視著女孩眼底一簇悲傷,他沉下心,悶聲道:“伯父伯母的事…”

江軼強裝不在意地搖搖頭,打斷他:“不說這個了,你轉學到三中了嘛?”

“對,我在五班,有空來找我玩。”陸行禎伸手像鄰家哥哥般摸了摸江軼的頭髮,眼底是憐惜和溫柔。

“你怎麼變成校霸了?”江軼揶揄道。

“就剛來那會心情不好,喜歡打架,現在哥金盆洗手了。”

菜上齊了,他們坐在緊鄰玻璃窗的位置,視線能看見紅綠燈十字路口,恰逢放學時段,學生嬉笑打鬧的走在路上。

“還記得呂顏嗎?”陸行禎提到。

江軼眸子微動:“記得,怎麼了?”

“她也在你們學校,你小心點。”陸行禎神色怪異,擦了桌面上一層細小的灰塵。

江軼對呂顏的印象還挺深刻。

高一謝瑤是生活委員,負責收集班費,那天剛剛好收得整整齊齊,下午便要交給班主任,沒想到班費不翼而飛。

最後是她不小心撞見了呂顏書包裡的一沓子錢,最後在班主任的干涉下,呂顏承認自已偷了班費,也被迫轉學。

呂顏這人行為舉止怪異,但和江皓月的關係一直挺好的。

兩人在Cosplay社團認識的。

當年江皓月不相信呂顏偷東西,非說自已汙衊她。

因為這件事她們又一次不歡而散。

“……她還喜歡你嗎?”江軼多少帶著八卦的好奇心卻也是真想知道。

陸行禎切牛排的手一頓,掀起眼皮,扯著嘴角:“喜歡我的太多了,我哪有功夫去研究。”

騙人,江軼下定義道。

追人的確沒什麼好稀奇的,但呂顏那種極端又瘋狂的追求不可能有人會不記得。

但陸行禎不願意提,她自然不會繼續說。

江軼和陸行禎一起吃過飯,回憶了不少童年趣事,歡笑間,晚上八點悄然而至。

江軼在餐館門口向陸行禎道別,開啟手機給謝瑤發了資訊:

【呂顏轉學後有聯絡過班級的人嗎?】

那頭很快回復:

【沒有,不過聽別人說,她好像傍上大款了,一下子變得很有錢。】

江軼看著訊息,若有所思。

這邊。

周聿知揹著書包獨自走在路上,飯後逃跑不及時,被眼尖的老師逮住,放逐到辦公室,幫著整理卷宗,一直到寂靜無人的時間。

他今天在辦公室看到了轉學生江軼的檔案。

鬼使神差格外注意了一下。

江軼的二寸照片還沒上交。

大巖樹旁邊的小賣部都關門了,也就門口拴著一隻黑色哈帕狗耷拉著腦袋、傻不拉幾地看著地板,地面偶然飄起幾片殘缺的樹葉,寧靜的巷子裡閃著微光以致於幾道黑影出現時顯得詭異陰森......

轉角處,他與心不在焉低頭走路的江軼撞了個正著。

想到曹操,曹操不期而至。

“江軼?”周聿知叫她。

江軼抬眼,沒想到能遇到晚歸的周聿知,怔忡了一下:“班長?你怎麼還沒回去?”

或許是下午太過記憶猶新,周聿知不知是被踩在哪根神經上,語氣瞬間三百六十度下沉。

“……你不也沒回去嗎?”

江軼注視著他擰緊的眉頭,思索著少年變化的情緒。

“三中跟七中向來不對付,你可能得避嫌,轉學生。”周聿知悶悶不樂地倒出一句毫無邏輯的勸告。

“……啊?”江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找不到理論依據支援這個觀點。

“…下午不是故意要鴿你們,有朋友臨時遇見。”江軼試圖解釋,雖然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要解釋。

她想大概在集體活動中,預先退出的人會讓大家掃興。

“下不為例。”周聿知哼了聲。

他垂下眼,耳邊浮動的空氣在靜謐的小巷中有了一絲異樣,很熟悉的前奏…

他眉頭一皺,看了看渾然不知的少女,神色凝重起來。

他一個人倒是不要緊……但是…

“怎麼了?”江軼見他嚴肅警惕的模樣,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愈發靠近。

周聿知闔上眼,又猛地睜開,輕輕推了她一下,不再似剛才的生冷語氣,他溫聲道:“你趕緊走。”

話語剛落,卻已然為時過晚。

巷口不遠處閃過一點白光,層層疊疊的人影倒映在地面上。

為首的凶神惡煞臉上帶著刀疤的混混粗壯的花臂扛著一根拳頭粗的木棍,周圍同樣是一身流裡流氣染著紅橙黃綠青藍紫的飄柔秀髮的社會青年,持著管制刀具,面色陰狠。

周聿知沉默了一會,目光穿針一般穿過他們之間,距離不過四五米。

江軼卻凝固呆住在原地。

“小白臉,託你的福,小爺在看守所待了幾個月,你敢報警?”

刀疤臉面上猙獰地笑,他一定要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三好學生付出代價。

“刀哥,別跟這垃圾廢話,他旁邊還有個娘們,哈哈哈——”

“喲——小娘們挺漂亮啊,別跟著小白臉了,來給我們刀哥當馬子,吃香喝辣——”

“哈哈哈這小娘們身板弱不經風的,可受不住我們刀哥的英勇…”

江軼氣息一重,汙穢不堪的言語入耳,她緊張又憤怒地拴緊拳頭。

周聿知安撫地摁住江軼的手,狹長的黑眸斜睨落下,帶在安撫的意味,撞進女孩因緊張放大的瞳孔中。

江軼同他對視後,像翻滾的浪平息在陸地上,內心平靜下來。

周聿知目測了一下幾個彪悍人形的武力值,光影下,他俊逸的臉像染了黑鬱的沉舟,在死水微瀾裡爆發出勢氣。

......三分鐘後——

寂靜的小巷斑駁的牆面內哀嚎慘叫絡繹不絕,公雞打鳴都沒有這洪亮齊聲。

月光微瀾盪漾在少年狠戾殘酷的面孔上帶著一絲血氣,青筋佈滿他的脖頸手臂,筋骨錯位的咔嚓聲落地後,一地白肉在痛苦地捂著下巴肚子哀叫求饒。

——誰都沒想到一個翩翩少年下手這樣乾淨利落還狠戾,像是受過系統專業訓練的高手。

江軼呆愣著站著沒動,微張著唇珠,一雙明亮的眸子裡染著一點紅,腳底發涼。

她一開始擔心周聿知,現在擔心對方會攤上人命。

“班長…”她嘶啞著聲音低低叫了他一聲。

少年染血的臉從黑暗中暴露出來,校服上斑駁痕跡,少年白皙通透的面板上觸目驚心的紅,聽到江軼叫他,便直起身,一動不動地轉向她。

江軼近乎屏住了呼吸,他像一隻桀驁兇殘的狼。

與白日端坐在課桌上寫作業的少年判若兩人。

對方眼眸裡狠戾的兇光還未完全收斂,整個人從爭奪肉糜的狼群中脫穎而出,但他臉上的痕跡太過鮮明,太過有錯覺感…

江軼害怕看見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就如同夢裡無數次她夢見她父母躺在血泊中一般。

“別打了…你……”江軼明知道那些血應該都是對方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哽咽害怕,她也不在意對方看起來很兇,上前去拉他:“…你有沒有受傷啊?”

周聿知胸膛起伏著,看了滿身的狼藉一眼,隨即便抬頭撞進了江軼溼潤通紅的眼睛裡,像海灣中的一大片黑曜石。

“…我沒事,江軼,你怎麼哭了?”

他愣住,狼好像是過了月圓之夜的祭奠,一夕之間恢復了平和,他盯著少女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是激烈的打鬥帶來的脈搏還是她的眼淚。

江軼重重鬆了口氣,吸了吸鼻子,擰著冷硬的眉,嘴硬道:“我沒哭,我剛才報警了,我們要在這等警察嗎?”

周聿知剛想說什麼,卻覺得脊背一涼,有陰森森的手牽制住他的後脖頸,把他向後拽去——!

他呼吸一滯,喉嚨生疼。

“……班長!!!”

江軼也顧不得其他,她恐慌地衝上前準備拿書包砸對方…

“站、著,別、動。”

周聿知眼神漆黑難辨地盯著她,被扼住了喉嚨也並未驚慌。

那是一種蓄勢待發的狠勁。

他用手死死扣住扼住喉嚨的對方,眼神逐漸變冷,彷彿是獵豹猩紅可怖的瞳孔看到了垂死掙扎奄奄一息的動物,在灰暗的夜色深處泛著清幽的微光———

周聿知的速度如閃電大力如勢竹,手肘向後用力一定,抓著來人的手臂,三兩下瓦解了劣勢的情形,將人過肩一摔!

他跨步如飛,一把掐著對方,兇狠地反手按在粗糙的牆面上動彈不得,擒住他手腕反扣在背骨上,用力一壓,引得受制於人的對方仰頭暴露出脖頸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啊——!

周聿知湊近到他掛著耳圈的耳邊低語,一字一字看似輕描淡寫:

“想死,再來?”

江軼的心臟彷彿在坐過山車,她的胸腔這才停止劇烈的起伏,一口氣終於竄了出來……

她聽到了不遠處警笛的鳴聲。

滴嘟滴嘟——

派出所警察牽制住地上攤著半死不活的青年後,鐐上手銬,走到周聿知面前,面色複雜地說:

“小夥子,手腳功夫不錯。”

周聿知並不謙虛,理所應當地點點頭:“你們下次來快點。”

警察看了江軼一眼,臉色更加一言難盡:“你女朋友要嚇死了,下次能跑就跑。”

江軼一哽,連忙:“…不是,我們是同學。”

警察明顯不相信,也懶得跟學生扯皮:“行了,你們這些小青年大半夜偷偷摸摸揹著家長談戀愛,多危險啊,下次在操場拉拉手得了,學校門口不宜久留。”

江軼:“……”

周聿知似乎很熟練走到警車旁邊拉開車門:“警察同志,快去做筆錄,我們還要回去寫作業。”

江軼:“……”

警察:“行,上車吧。”

從派出所出來後已然十一點多,天空暮色蒼茫,偶有幾顆明亮得閃耀的星星高掛。

周聿知看著星空嘆出一口氣。

“江軼,你難道是我的護身錦鯉嗎?”周聿知兜裡放著手,似笑非笑地轉頭。

江軼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錦鯉?”

“怎麼每次我有難,你都在準時出現。”他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像冥冥之中派來保佑我的錦鯉。”

江軼懷疑自已聽錯了,她盯著對方一張一合的嘴,許久未回過神來。

“……不是你救了我嗎?”江軼不解地望著他,嘴角微微勉強地上揚,學霸的腦回路清奇,她卻不得不提醒他:“而且你不覺得……每次遇到我都挺…倒黴?”

“你哪那麼大能力就能讓我倒黴?”

“你真不覺得?…”

“這次筆錄沒有你,我得耗到明天早上,警察看你是女孩,就速戰速決……你挺奇怪,幹嘛說自已?”

“我覺得我從小到大運氣都不太好……”

江軼心中湧上淒涼,她說得委婉了,其實應該是,她好像是被詛咒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算命先生一語成讖是不是意味著她真是剋星。

要不然怎麼這麼巧呢。

“運氣?…”周聿知眉頭舒展開,豁然開朗般點頭:“…那我運氣挺好的,遇到你,救我一命。”

江軼靜靜看他。

“我把好運氣分你,你繼續當護身錦鯉如何?”

周聿知一本正經地說道,想了想:“錦鯉小姐?”

江軼聽著這跟她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稱呼,沉默了半晌,隨後,她莞爾而笑:

“別逗了,班長。”

她上前拉過周聿知手肘擦傷的地方,反覆檢查。

“疼不疼?”

“疼,你能不能別叫我班長?”周聿知任她低頭擺佈著自已的手臂。

“…我看大家都這麼叫。”江軼掀起眼皮,見那塊面板只是破了點皮,便放下心來,她眼珠子轉了轉,福至心靈:

“難道…你喜歡周…傲天這個?”

“……你就不能喊我名字嗎?”周聿知鬱悶地說道。

江軼頓了頓,溫聲:“嗯。”

江軼打的計程車很快便到了,車停在跟前,她開車門坐進去。

“江軼,後天見。”周聿知冷不丁來了句告別的話。

江軼摁下車窗,露出一大半夜晚下冷白的臉:“再見……”

車起步,她趁著時刻,伸出腦袋:

“周聿知,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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