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第一節體育課，據說上週體育老師家裡煤氣洩露情急之下和數學老師換課，就在十班同學都以為不會有後續時，信譽積分賽高的數學老師竟把週一早上第一節還給了體育老師。
碩大橢圓的塑紅操場上，陽光直射在上頭，樹蔭下兩排齊刷刷的人影站得整齊，伸長脖頸，望眼欲穿，帶著一絲詭異默契的沉默。
不遠處籃球場，周聿知穿著潔淨的校服坐在升國旗儀式的看臺臺階下，挽著一隻褲腳，露出腿部肌肉清晰流暢的小腿。
江軼的高馬尾在陽光下微微晃盪搖擺，女孩半蹲在少年面前，手裡拿著一支常備的粉紅機器貓創口貼，小心翼翼地貼到少年的小腿肚上。
“你怎麼又受傷啊？”她責備道。
“運動就是磕磕碰碰，我手臂上已經有一個粉紅創口貼了，再多貼幾個我就成娘炮了。”周聿知嘴上說得振振有詞，但他明顯極度享受這個粉紅創口貼帶來的樣子。
“爺們不能當飯吃。”江軼沒什麼表情。
“同學們會笑話我的。”周聿知見她眉骨壓下，上挑的貓眼掩著一片陰影，嘴角的弧度冷淡，他下意識語氣軟成一片，乍一聽甚至以為不可一世的學霸居然在撒嬌。
隔著一段距離，但將所有對話場景映入眼簾的十班同學：
“…………”
“他們就是在早戀吧？”
“問題是，他們談戀愛幹嘛cue我們。”
“不是說他們被鎖在地下室遇到了恐怖分子嗎？怎麼還膩膩歪歪的看起來一點事沒有？”
“光明正大早戀，班長看起來再晚一點傷口就要癒合了。”
“買那麼奪目的創口貼是再暗戳戳故意秀吧？”
—
宋晚用手遮著陽光，用力手肘捅了許易然一下：“班長真跟江軼在一起了？”
許易然茫然地搖頭：“我怎麼知道？”
陳梓昂眯著眼望著那邊，恍然大悟：“難怪班長打菜季的時候下手跟要他命一樣，我還以為他自帶奧特之父的正義感。”
趙珅託著下巴：“原來班長真不喜歡男的。”
宋晚疑惑：“他倆什麼時候有姦情的？在班長暴揍蔡季前？”
許易然若有所思：“我覺得班長蓄謀已久，他對江軼一見鍾情，記得咱第一次跟江軼吃飯嗎？他就很不正常。”
宋晚更加疑惑：“我一直以為他倆傳緋聞是謠言，我還在網上澄清過，搞了半天，這兩是真的。”
周聿知掀放下褲腳，他把身邊買好的礦泉水遞給江軼，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壓低聲音湊到江軼耳邊，表情嚴肅認真：
“我打聽過了，我們年段真有叫呂顏的女生，就在隔壁九班，張老早讀的時候說警察調了學校監控，地下室的監控故障了，晚上太黑，只看見一個人影，從身高到體型，初次判斷是女的。”
周聿知的聲音低沉磁性宛如大提琴的悠揚高雅，燙得江軼耳朵一紅，他靠的太近了。
“也不一定是她，阿晟，你的仇家會是女的嗎？”江軼問。
“…你這是在變相打探我有沒有前女友嗎？”周聿知回答的不太正經。
江軼清冷的眉眼與坐在臺階上的周聿知平視，沒什麼特別大的情緒起伏：
“那你有嗎？”
周聿知融化在那一片冰天雪地裡，不覺寒冷只覺神清氣爽：“沒有。”
江軼微微一笑，她並未覺得榮幸，或者是慶幸。
她總是有點害怕。
害怕周聿知是因為沒有喜歡過別人，沒有跟別人談過戀愛，所以才會覺得她特別，覺得她很好。
晨曦鋪設在整個校園，操場上咬牙堅持跑圈穿著背心的體育生一圈圈跑過他們身邊，背心上寫著數字，樓道間發出一陣躁動，抬眼看過去，一群穿校服的學生湧現出來……
手裡拿著英語課文，在歡呼雀躍裡，帶頭的老師竟是周聿知和江軼前天遇到的餘朝霞，她穿著包臀制服，手裡捧著收音機。
站在樹蔭下閒聊的十班同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我靠，到室外上課，這麼爽！”
“九班吧？好羨慕，只要別讓我待在教室，吸收一口空氣我也知足。”
“…有什麼差啊…都是上課。”
“在教室裡還能睡覺，現在是被迫開機。”
…………
江軼的視線掃過不遠處，她擰巴著眉眼，高低間藏著凝重，嘴角扯得很平，一動不動地站著，透過學校的梧桐樹和樟樹林，越過護欄，人群，視線靜靜落在那群嘈雜的學生裡。
她扯了扯周聿知的衣角，示意他望那個方向看。
江軼一眼便在人群裡看見了呂顏。
呂顏一頭齊耳短髮，眉毛被刻意地描黑，嘴唇上的唇彩也紅的明顯，褲腳改得緊緻纖細，她嘴角腮幫咀嚼著口香糖，她的眉眼鋒利男相，加上刻意地裝扮，顯得比同齡人成熟了幾歲。
她周遭簇擁著幾個男男女女，看起來像是有領頭地位的學生，她仰著下巴，朝著江軼這邊一揚，周遭的男女齊刷刷地看向江軼和周聿知。
江軼在她最後兩個咬字間依稀辨認出，呂顏說的應該是——
會會。
幾個人便成群結隊地稀稀落落從那天遊蕩著過來。
直到呂顏抱臂大搖大擺地走到江軼面前，一張臉顯露人前，周聿知便下意識覺得她很眼熟。
他確定他不認識這個女生，但這個女生的臉的確在哪見過。
“江軼，我們還真算是孽緣？”呂顏的嘴角弧度上調，她的腳上的鞋是lv ARCHLIGLT系列的最新款，手腕上戴著寶格麗腕錶。
江軼的眼神平平淡淡，她並不打算和呂顏寒暄什麼過往，但心裡頭對她的懷疑讓她下意識去試探：
“我們不是第一次在學校見面吧？”
呂顏歪著腦袋，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哼了一聲：“早知道你也在這學校，我就不來了。”
她鋪陳著粉底的臉上並沒有異動和不自然。
江軼掩下視線，她又不確定起來。
“你可真能啊江軼，你把陸行禎甩了？又換了一個？”呂顏抱臂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周聿知。
心底難掩嫉恨，語氣便愈發諷刺。
南綏七中誰不知道校草周聿知，江軼可真夠騷的……
江軼嘴角功夫幾乎要被練就成精，她秉著天真的語氣：“你還沒追到行禎哥啊？”